美人啧了一声：“谁说咱们就只能找那些个人？我既然要求赎身，自然不可能去找那些个商人、银行家。这些个做生意学数学的最精明，一个铜子做两个花的，不被他们扒层皮就算好的了，可不敢奢望。”

念头一转，好奇心不费吹灰之力便战胜了理智，她没再挪动，而是转头看向花架后的两个身影。

果不其然，红色身影晃了晃，继续道：“那些个公子哥谁不是喜新厌旧的，再好看的瓷瓶，玩腻了也不过是把手一松的事。再回到堂子里，难道要做一辈子的堂子鬼么？我若要走，必然是要一气出了这堂子的，没空和他周旋。”

冷笑一声，西南小姐换回了官话，调子也不再急躁躁的，她慢条斯理地说：“这算什么‘到手的鸭子’？你不知道，他自己做不了主，点蜡烛的钱都没有，还说什么赎身？我看他是想先哄着我点了蜡烛，身子骗到了，谁还管我的死活？”

绿衣服接口道：“最好还要有点儿近视，看不清你眉毛下面这颗痣！”

穆星心头一急，正要进去问，又听到王梦维开口，语气不太好：“阿宁，今天大家出来玩，你说这个做什么？”

只一眼，穆星就确定美人必然是那抹张扬的红色。

绿衣服道：“文不行理不行，少爷不能做主，老爷又有夫人，挑三拣四，你究竟要找什么样的？”

劝幼丞？宋幼丞出什么事了吗？

听美人的口气，她是打算抛弃崔少爷这个摇钱树了，这倒是好事，横竖那崔元白靠不住，这样好的美人要是跟了他，才真是玷污了。

她自幼便被父母做男儿生养，又受疼爱而无所拘束，素来喜欢新奇之事，和二哥几个男孩混玩一起，更是无法无天，但到底是个女孩儿，自然从未涉足过堂子里的事。

一边往辛香阁走，穆星一边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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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文的就更是靠不住！师范生穷的叮当响，还个个酸不溜秋自命不凡，只瞪着眼想娶秦淮艳、小凤仙，等着你的百宝箱去接济呢！”

“旁的也就罢了，趁他们俩不在，想来我是得说两句。如今阿璇回来，幼丞若还是…我不好劝他，你们难道也要不置一词吗？”

那美人说什么“要二十出头的世家公子，喝了洋墨水不知本土味儿，看什么都新鲜”，还“顶好是学医的”？

厉以宁冷笑：“我倒是看得出来你们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替阿璇心冷！她倘若知道宋幼丞和那日本女人的事，说不准…”

“急有什么用？熬在这窑.子里这么些年，我算是想明白了，这最要紧的一点，就是不能急。”

幼丞和…日本女人？阿宁是在说什么？

到这美人还有这样本事，能搭上督军顾问？

绿色身影道：“那你打算如何？那些老油条混惯了风月场，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寻个乐子罢了，又岂能当真将你赎出去？现下这个好哄的也叫你给放走了，你还能上哪里找去？”

听到这话，穆星想了想美人白天时恨不得给崔少爷扒掉层皮的劲儿，倒是有些理解了，也有了兴趣。

这样的事不成体统，但永远不会缺少，何况昔日在美国的学校，也没少听到这样的事，因此她也不算全然不知。不过像今日这样近距离地听闻到这些秘闻，却也是头一遭。

美人哼了一声：“若由得我选，那自然要是二十出头的世家公子，喝了洋墨水不知本土味儿，看什么都新鲜，这才好由得我忽悠。顶好是学医的，爱干净。”

啧，可惜了。二哥虽然比崔元白不知高到哪里去了，然而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去逛堂子，更别说公然地与她们搅和在一起了。

第五章

美人转着调子地挖苦：“你没听小阿凤那日说，她接了个什么老师的局票，屁股还没坐热呢，那老师啪嗒丢本书出来问她看没看过，要是没看过啊，不配接他的局票！”

“哼，这群人，我消失了这么久，也没个人来找找，还在这儿谈天说地，我倒要听听你们在说些什么。”

然而几个家族间，总会心照不宣地流传着一些桃色新闻：谁家爷又包了外室，哪家公子哥又在堂子里欠了债…

留过洋，刚回过，二十出头学医的，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指着二哥说的？

不过…

不一会儿，穆星已走到了辛香阁门口，听差们候在门口，包厢里隐约传来说话声和杯碟碰撞声，颇有些热闹。

话没说完，她已和绿衣服笑做一团，绿衣服道：“越说越不靠谱，你上东阳花园去，一口气碰上三个银行家要赎你，只怕都比这个容易。”

穆星正待要听下去，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她只得忙转身往外走。临走一回头，只瞥见了一片红艳艳的身影，红的亮眼。

花影丛丛，二人的身影隐隐绰绰地自花叶间显露出来，一红一绿，相映成趣。

如此想着，穆星便制止了门口听差打招呼的动作，悄悄地走到虚掩的门口，恰好听到厉以宁的声音：

绿衣服说：“照你这么说，那只能找学文的了？”

顿了顿，美人突然说：“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我今天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