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力卷起况莲儿的衣袖，右侧手腕果然已经高高肿起，表面是令人恐惧的淤血。

柳湘盈漠然地往外看，“家里难道就太平吗？”

马车很快重新在街道上穿行，人声逐渐喧嚣杂闹，柳湘盈听得厌烦，说得都是扬州来的流寇，在京郊闹事，引起不少流言蜚语。

白玉菩萨下，忌忧惧谎言。

孙嬷嬷是娄氏的人，她让绪兰来找孙嬷嬷就是将钱氏的所作所为统统告知娄氏一声，日后也省得钱氏倒打一耙，多生烦扰。

柳湘盈坐得端正，目不斜视，“三哥怎么在这儿？”

屏风内声音窸窣，宽衣量t，她起身到窗边打开夕yan落幕，清风送来淡淡花香，枝头泛起绿意，身上衣裳轻便，不知不觉已经入春。

谢远岫问：“弟妹吓到了？”

幸灾乐祸的讨论声换成窸窣低语，柳湘盈带着幂篱，仍然能感受到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尽是冲着眼前的苍白nv子而去。

莲姑已然跪下，浑身颤抖，“太太饶命，草民不是有意的，只是实在是太重了，贵人、贵人饶命啊！”

柳湘盈牙关一松，才惊觉自己始终憋着气，不上不下，此刻一松懈，x腔蔓延着轻微的疼痛，不只是因为谢远岫的话，更因为楼下墙角的媾和。

耳边窸窣声不断，拼拼凑凑，莲姑是个寡妇，六年前si了丈夫，从此靠卖豆腐为生。

“这是最后一个铺子了？”柳湘盈问。

“坐。”

绪兰有些担心，“太太，要不还是下次再去吧，外面好像真的不太平。”

娄氏轻哼，“随她吧，但生辰宴的事情你要多上上心，届时远岫的同僚也会来，不能在这上面出了岔子。”

柳湘盈摇头，脸se有些白，她不着痕迹地缓缓阖上窗子，身侧多了只手按在窗沿，骨节修长，腕间坠了串檀se佛手串。

柳湘盈还未说话，莲姑好像就被判了si罪，都等着看好戏，周遭嘈杂，幂篱里声音一出来，周围瞬间静了静。

莲姑长得美，皮肤白，每次都能卖完豆腐，很快流言传开，说她不检点，早就是个野妓，只要男人买块豆腐就能上她。

“姐弟相j的戏码罢了，弟妹不必挂在心上。”

谢远岫道：“改衣裳。”

柳湘盈乖乖应下，除了徐明在内的几个护院，贴身的只带绪兰和月香，天蒙蒙亮就出发。

“是啊，得亏下来的是个小娘子，若是男人，要不要赔都是两说。”

柳湘盈低眉顺眼地应下，“娘，我想着去外间的铺子看看，若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好给宝哥儿带回来。”

好了。”

楼下是一进的小院，她损坏的马车就靠在小院门口，马车高大抵着墙，构成一块巨大的屏障。

“她叫况莲儿！”

娄氏尚在梦中，孙嬷嬷又加了点安神香，轻手轻脚地往角门方向去。

晚霞满天，星点绿意，谢远岫道：“这个时辰不会有出城的马车，如果一定要今日。我的马车可以借给你。”

“你叫什么？”

陶师傅心细，惯常喜欢在衣袖缝两圈，再辅以花纹。

属于年轻nv子的声音，极为温柔，也极为平和。

言罢脊背弯下，几乎成一条直线，深深地伏在地上。

况力一手捏着况莲儿的下巴，一手擒在对方腰上，两人离得极近，似乎在争论些什么。

宝仪楼的三楼有排雅间，专门供人休息试衣。

柳湘盈似有所感地仰头，谢远岫正在三楼窗口，她看不清对方的神se，但始终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那gu似有若无的目光。

果真有人上门量t裁衣，见房里突然多了个陌生小妇人没任何反应，柳湘盈起身，绕过屏风在外间坐下。

柳湘盈本不yu为难莲姑，收下了东西就让两人离开了，况力执意带走马车，说是来日一定还上。

徐明不敢多问，绪兰扶着柳湘盈找个地儿休息，一转身熙熙攘攘的人群退下，谢六正站在檐下，微微颔首。

谢远岫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去，眼中毫无波澜。

“徐明。”

柳湘盈面se不变，“儿媳也不知道，许是大哥最近外出频繁，嫂子生气了吧。”

娄氏斜睨她一眼，“那钱氏怎的脑子生热，没分寸的膈应人。”

谢远岫从屏风后出来，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其他人悄然退出。

“回太太，我是况力，她是我姐姐况莲儿，昨日不小心扭到了手腕这才不小心冲撞，请夫人见谅。”

绪兰小心点头。

绪兰及时挡住柳湘盈，免得她撞到。马车整个倾倒，车外人群围聚，绪兰赶忙将幂篱给柳湘盈戴上，扶下马车。

“大伯哥。”

“去！都说什么呢！脏了我家太太的耳朵！”徐明厉声道。

况力，况莲儿，听起来倒像是兄妹的名字。

现在娄氏对柳湘盈极为信任，没多问就点了点头，只让她多准备准备，最好带几个人，现在外面乱得很。

柳湘盈看着他身上新做的春装，针脚细密，袖口处两圈祥云绿竹纹，垂下眼，没说话。

柳湘盈没说话。

二房在京中的产业多是铺子，田产不多，还有些是柳湘盈自己的嫁妆铺子，多是书馆和胭脂铺这些不挣钱的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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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生机b0b0地讨论着要人命的寇匪，柳湘盈忽然觉得分外刺眼，扭过头，正要让徐明赶车再快些，就感觉马车一阵剧烈震荡。

况力从怀里掏出件物什，交给绪兰，“小人是木匠，坏了夫人的马车只能以此巧思求夫人原谅，请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马车小人一定尽快修好，送到夫人府上。”

流言一多就无所谓真假。

“还真是，贵人下来了，瞧瞧这穿的，莲姑可怎么配得起啊。”

柳湘盈白着脸，手中的信封已被捏紧，尖锐的角扎进r0u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她一身细皮nengr0u，那皮肤，指不定明天就换上呢！”

马车外应了一声，柳湘盈接着道：“去京郊西山。”

况力背对着他们，宽肩窄腰，将况莲儿遮个大半，只能见况莲儿面容惊惧，嘴唇张和，只能见她大力推拒，双手被擒。

柳湘盈寻声看去，隔着幂篱，只能看见一道高大身影匆匆赶来，跪在莲姑身侧。

人群中惊叫：“呦，莲姑撞到了贵人车马，豆腐都撒了不说，连贵人的车马都撞坏了。”

“哼，赔不起？”

柳湘盈没放心上，由得他去，让徐明另去雇一辆去西山的马车。

大房有谢远华经营，生意越做越大，官商联合，谢远致仕途坦荡，谢远华的商业也不可谓不顺畅。

最近府里上下都在忙着宝哥儿生辰宴的事，柳湘盈不怕谢远华报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