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吗？吃一口饭好不好？”

他看出来了，有花露在，她不会逃。

“你呢，生来就这样吗？”李纤凝反问。

李纤凝到窗边掐了一朵花。

竹郎把花露安置在偏房的摇椅上，椅子正对西窗，窗下野生着一片红杜鹃。再往远眺，竹篁深深，幽谧苍翠。

“可以教我编竹器吗？”

大概是不想叫李纤凝失望，花露嗯了嗯。李纤凝喂了她一口饭，喂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要么含着不咽。

她的确有异于常人之处，可是支撑着她情绪不崩溃的一部分因素，是花露啊，是这个一直把她当做朋友依赖的天真迟钝的小姑娘。现在她倒下了，支撑着她的那根弦也断了。她疯狂拉铃铛。

李纤凝喂了她点水。

花儿攥在手里，花露吐气依然微弱，“有鸟叫声。”

“真好听。”

李纤凝见她睡着了，悄悄退出房间。竹郎坐在门廊下编竹筐，李纤凝趁机四下打量。

竹郎过来把东西收好，顺道上了锁，“你那样聪明，何不猜猜？”

房间里的器具大多竹制，炎热的夏日，满眼碧意，使人倍觉清凉。

“喝水呢？”

“阿凝……”

李纤凝耸耸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这个东西，看起来很好玩。”

“前面竹林里有很多鸟儿。”

李纤凝和竹郎坐下来编竹器，李纤凝说想要一只竹夫人，夜里睡觉抱着，要竹郎教她编。

不出两个时辰，花露脸色渐渐回转，睁开眼睛唤了一声阿凝。

竹郎端着油灯走过来，照了照花露，确定她脸上确实不好，不是装病骗他，叫李纤凝递过她的一条胳膊。

李纤凝走到门前，看风吹翠竹，“你放纵我走来走去，不担心我跑了吗？”

李纤凝情绪第一次失控。她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啊，被人贩子拐，被卖给坏人，被囚禁，换成个大人也崩溃了，她都很好地挺过来了。

拉开一只抽屉，里面收着一叠银票，李纤凝回想起竹郎买她与花露时出手豪阔，惊诧道：“你哪来这许多银票，卖竹器这样賺钱吗？”

那束铃铛后来又被竹郎接上了。在她的疯狂拉拽下，似欲再遭断折之厄。

过程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晚上吃什么？”

又问李纤凝，“你很特别，生来就这样吗？”

竹郎不知打哪采的野草，煎来一碗药，稠绿稠绿，苦气冲天。李纤凝尝了一口，恨不得把胆汁吐出来。喂给花露，幸而花露无知无觉，囫囵吞咽。

“想吃饭吗？”

“你怕了吗？”

隔着竹笼，竹郎替花露号了脉，须臾道：“不是什么大症候，我上去煎碗药。”

好在在铃铛断之前，竹郎出现了。

谁承望第二天花露就不好了。人懒懒的没精神，问话也不答，只哼哼。

“花露病了，得瞧大夫。”

“又怎么了？”他蹙着眉尖，不悦之色明显。

“你看，小红花。”

“你可以试试。”竹郎的目光落在偏室里花露身上。

那小子一个模子刻的，最爱吃饭了，李纤凝从没见她少吃一顿，听她说不吃，讶了一讶。料想她昨晚受了惊吓，需要缓缓，也没真格儿劝，由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昏昏睡去。

竹郎平常极好说话，并未多想地放她们上去晒太阳。

花露问李纤凝她们被关几天了，她感觉好几年不曾见过太阳了，好想晒晒太阳，看看花儿。

李纤凝掐着胳肢窝托起她，叫她靠在自己身上，“花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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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纤凝略一思索得出答案，谋财害命。因问，“你杀了几个人？”

多日未见阳光，甫一被阳光照射，眼睛刺痛，哗哗流泪。适应片时，略好了些。

“怕？”竹郎笑，“我只觉得兴奋。”

竹郎目露疑惑。

花露听了一会儿鸟啼，身上略倦，阖目昏睡。

花露摇头。

李纤凝唤来竹郎，提出地下阴暗潮湿，不利于花露病愈，她们要上去，至少晒一晒太阳。

这回点头了。

竹郎眯起眼睛。

竹郎不答，上上下下审视李纤凝，“看到钱财不动心，连竹器的价值也不知道，你是大户人家出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