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厌恶。

“姐姐。”

“嗯，疯了。”

郁知被掳走了。

她呼吸急促，手指攥住他的袖口，试图推开郁瓒，可对方没松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身后传来的是男孩略带着哭泣的喊声，声音哑得像是一只被冻坏的猫在叫。

“我们该回家了。”

就像现在一样。

少年就站在门口，在寒风里等她，等了整整一夜。

她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郁知的脑子瞬间发懵。

她站在宿舍里，后背靠着冰冷的墙，硌得她生疼，闭上眼，心里冷静地数数。

少年的鼻息落在郁知耳侧，温温的，一点淡淡的冷意。

他从小最会这样了。

“你跟谁过的除夕？”郁瓒像是没听见，语气平静地问。

她没理郁瓒，顶着刺骨的寒风进去。

张口前，郁知闭了闭眼。

郁知睫毛轻颤，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来。

他低低地喊她。

他故意的。

多年前，在北京的冬天，春节期间，郁知住在给某个医疗厂商当杂勤短工的宿舍里。

郁知没有回头。

她以为郁瓒会像小时候一样，只要她狠一点，冷漠一点，他就会哭着去找母亲，委屈地告状，说姐姐又凶他了。

“姐，你骗我。”

郁知没顺着他的台阶走下去。

那一年，郁瓒刚上初中不久。

站在她面前质问她的少年，身上只穿着个单薄的冲锋衣，鼻骨冻得泛红，唇色很浅。

郁瓒又这样。

她想，郁瓒应该会回家的。

她说，“很晚了，回去吧。”

郁知猛地偏过头，躲开他的靠近：“郁瓒，你疯了？！”

倏忽间，郁知的世界天旋地转，

她踩着台阶，绕开了郁瓒，站在了更远的地方。

郁瓒低头看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眼神很冷。

郁瓒没有走。

空气安静了刹那。

不想着自救，只一门心思地选择死死地钉在她身上，不让她离开半点。

郁知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她当时好像很厌恶郁瓒，借着短工的由头，不回出租屋住，衣着单薄的少年被她训斥过，不敢去她工作的地方，只敢站在她职工宿舍楼底下等她下班。

用这种可怜的，柔软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把她拽回去，然后将她死死地缠住。

少年垂着眉眼，睫毛投下一点阴影，藏住眼底更深的东西。

她还没反应过来，郁瓒已经俯身，掌心掠过她的肩膀，单手扣住她的膝弯，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他在她血肉里生长，嵌进她的骨头，拔不掉，掰不开，哪怕腐烂，也要跟她腐烂在一起。

郁知心跳得越来越快，她避开与郁瓒对视的视线，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不耐烦。

其实他根本没做错什么，郁知只是烦他。

“你不想见我吗？”

第二天，她端着洗脸盆和牙缸准备去接水洗漱，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郁瓒蜷在门口的影子。

他在等她的回答。

郁知：“……”

夜风灌进脖颈，冰冷刺骨。

他笑了。

郁知心脏跳得厉害：“郁瓒，你在乱说什么，松开”

她妈进医院的第叁个月。

郁知前脚踩进职工宿舍，郁瓒后脚就在她身后跟她小声道歉。

她知道郁瓒不是在问她问题，他只是在给她一个台阶下。

因为过年，大家伙都放假了，她留了下来，能拿叁倍的工资。

“姐，你真的不想见我。”

可她错了。

她不能继续沉默。

郁瓒闷笑了声，抱着她往外走，嗓音低哑，轻得像是在呢喃：“姐，你喝醉了。”

郁知的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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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真的觉得，郁瓒就像一根泡在水里的钉子，锈迹斑斑。

然后，郁瓒低下头，薄唇贴在郁知的锁骨上，轻轻地，慢慢地，蹭了一下。

冻得青白的指尖，蹲着睡着的姿势，低垂的头，呼吸里都是寒冷的雾气。

如果她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去，郁瓒就会用另一种方式逼她开口。

随即，她猛地开始挣扎，“你干什么？！”

她试过逃的。

不过，母亲生病了。

生锈的钉，不脱落，不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