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妈每天走那么早。”

母亲去菜市场买菜，专门留俩孩子待在屋子里，走之前交代郁知：“知知，你别总闷着了，跟你弟说说话。你是姐姐，得主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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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这几天对这个弟弟的观察画面——

郁瓒眉头皱得更紧，嘴巴被捏得变形，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瞪着郁知，眼神里带着怨。

可现在，她有点不确定了。

。

之后的几天里，母亲一早出门，到天黑才回来。白天，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郁瓒。

“你怎么连炉子都不会点？”

不欢迎她这个外来的。

这份既能照看家里孩子，也能挣钱的工作来之不易。

“我以前没用过这个。”郁知蹲在地上，指尖染了黑灰。

郁瓒一句话也不回，眉头皱起，手里转着一支水彩笔，不停地拆、装、又拆。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松开，站起身。

“我会热饭。”郁瓒说，“我从叁岁开始就会。”

家里空间不大，俩上下铺床，一张旧折迭桌，屋角摆了个书柜，一半放书，一半是郁瓒的玩具。

隔天一大清早，提着个装饭盒的袋子，女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为什么，他做什么事也都得自己来？

郁知嘴上“嗯”了一声，心里别扭得厉害。

郁知站起身，看他得意地往炉边一坐，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郁瓒坐在小板凳上，背靠着墙，嘴巴抿成一条线，眼里明显写着不服。

“无所谓。”郁知说，“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过了会，她问：“你是不是一个人经常点火？”

这几天里，母亲对她挺好的，除了那双经常带着敌意盯着她的眼睛——她弟弟郁瓒。

母亲喜欢这种孩子？

房门锁着，除了上厕所，他们不怎么出

极其熟练的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郁知长大点才知道，母亲是在西城区给一有钱人家里当保姆，之一。

她姥才不舍得让她干活。

那家的先生是大学老师，太太是国企干部，母亲这个保姆之一的主要职责是照看雇主家的退休老太太。

手脚利索得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刚来那几天，看着这些东西，郁知心里拧巴着想：弟弟应该很幸福。

但想着母亲的话，还是走到蹲在屋子角落的男孩身前跟他搭话。

“有事就找房东太太，妈打过招呼了。”

全凭那相当可观的工资。

郁知站在那里，心里在一瞬间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母亲笑了：“那好，明儿个你跟弟弟在家，锁好门，可别乱跑。”

郁知和郁瓒共处的第一顿饭，是热剩饭。

郁知再次乖乖点头。

为什么？

炉膛是个不讲理的铁疙瘩，闷着不理她。

郁知突然笑了一下，蹲下来，伸手捏住郁瓒的脸，故意加重力道。

后来，母亲跟郁知说，是在这家干了半年多，她才下定决心带她来北京。

小孩点火动作娴熟，不怕脏，啪地一声拉开炉门，抓起一把废纸往里一塞，又在煤球间点了两根木条，塞进去。

“妈明早就得去上班。”晚饭时，母亲摸了摸郁知的头发，“知知，咱们先在这房里挤挤，等攒够钱了，妈就带你跟小瓒住大房子。”

郁知来时，看他有四五本图文画，还有一个电动火车头、一个会唱歌的布偶熊、两副拼图。

果然是那些婆婆门口中去了城里的孩子。

“你讨厌我？”她问。

她不会用北京这边的煤球炉子，怎么点都点不着，火柴一根根划过去，扑哧一下灭掉，手指头蹭上很多黑灰。

他才五岁。

那天她应该主动说了挺多的，但到最后，郁知只记得她好像是伸手戳了戳郁瓒的肩膀，换来对方稚嫩的一句：“你别碰我。”

咔哒几下，火苗窜上来，锅底咕咚响。

郁知点头。

弟弟分明有连环画、有玩具、也有新衣服。

郁知看着那火苗，沉默了。

“我会。”郁瓒跳下来，撅着屁股去拉火钳子，“妈教过我。”

郁瓒今年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