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
可她不能哭。
那晚回出租屋,碰上隔壁驻唱歌手——陈山,靠墙蹲着,嘴里咬了根烟,低声哼着歌。
郁瓒还是坚持说他不饿。
“妈会不会……她是不是……”
郁知:“没。”
“吃。”她说。
“也是够辛苦的。”
她冲郁知笑了一下,烟雾从唇间吐出来,嗓音有点沙哑:“你每天回来都这么晚啊?”
“听小黎说你们妈妈生病了?不咋回来,你们俩小孩从医院来回跑挺累的吧?”
“对。”
女人点点头,没再问。
郁知一手还拿着馒头,另一只手抬起来,犹豫了一下,落在郁瓒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会啊,姐在呢。”
有一次郁知在餐馆深夜兼职回来,小黎正靠在门口抽烟,身上的黑色皮裙太短,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
她也想哭。
“还好。”
大多都是钟点工。
没有电梯,楼道里年久失修,墙面起皮,她们搬进去时是个阴天,风吹得楼道的塑料布一直响。
休学,她暂且没想过。
再等到馒头咬到一半,郁瓒忽然就不吃了,慢慢低下头,靠过来,把脸埋进郁知怀里。
出租屋隔音很差,隔壁住着一对北漂的情侣,男的叫陈山,酒吧驻唱歌手,女的则是南方人,声音听起来软软的,但脾气挺呛,总在晚上出现,身上永远都有股喷多从而导致刺鼻的香水味。
“别哭啊”
从母亲第一次手术做完的那天起,郁知就去找了兼职,挣钱多的她指望不上,但在夜市摊,菜市场,餐馆聚集在不属于首都繁华的地方,郁知可以找到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报酬。”
“再装?都叁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了。”
这病折磨的,不止一个人。
郁知能感觉到郁瓒在发抖。
这是郁知说的。
“不会。”郁知打断他,声音低,“她会出来的。”
“我家那……小黎以前也住过院,半年啊,那时候我们穷成啥样,你俩知道不?连蛋炒饭都得分两顿吃。”
“我知道。”
“现在起码是能吃上蛋了。”
那天,郁知跟郁瓒坐在医院长廊上,都在发呆。
两人靠在一起,肩挨着肩,像两截折弯的柳条。
郁瓒冷声:“现在不也是吗?”
“不
“姐,我不饿。”
母亲的第二次手术很快就来了。
“嗯。”
又咬下一块,郁知转头把其中一半塞进郁瓒嘴里。
随后,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在郁知耳边响起。
男孩额头顶着郁知的胸口,一下接一下地抽气,越哭越快。
郁知从备好的饭盒里掏出两个尚有余温的馒头,递了一个给郁瓒。
回去掉的。
说实话,她挺怕的。
“学生还打工啊?”
她想起母亲第一次做手术的时候,她跟郁瓒也这样,靠在一起,那会儿应该是被吓得都没什么表情,硬是一滴泪都没敢掉。
郁知没再管,自己低头咬了口。
于是,郁知摸着郁瓒的后脑勺,又扯了点馒头塞进郁瓒嘴里。
至于名字,郁知只知道这里的人都喊她“小黎”。
“姐……”郁瓒又小声喊她,声音发颤,“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姐,我吃不下”郁瓒带着哭腔开口,“我真的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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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瓒本来没什么反应,咬了口后低着头,忽然就抽了一下鼻子。
“没事吧?”他问。
第二次好点了,能在医院哭。
俩小时后,手术仍在继续。
馒头是热的,但吃到嘴里跟石头一样,她咽得艰难。
话好办事,房东看她们一家的样子,还说会照看照看。
这次是郁瓒回答的。
衣服很快湿了一小块。
郁知还是想努力点,两边都顾上,这样,她还是可以上学的。
这一瞬间,郁知脑子有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