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地下室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阿玲,将她抱来抱去。
在这形如恐怖片的画面里,周竟的世界在他眼前,一点点地融化,如同被高温煮沸的尸块。
鱼眼镜头里,观众们的脸扭曲变形。每一个人都笑得夸张、狰狞。
他一次次地跌倒,再站起来。
他很孤独,孤独一次次地杀死他,再将他缝合。
楼,下楼。推开门,关上门。他的世界不断地颠倒,从残酷的正面,走向希望的背面。
从来都没有阿玲。
“怎么脸色这么差?”对方关切地看着他,“是腿很疼吗?”
他们身上穿着鲜血淋漓的破损衣物,只有残缺的半截尸体。
而中间的座位,是空出来的。像空荡荡的胸口,被挖出的心脏。
他抬起头。
黎羚无比震惊,近乎失态地看着这一幕。她心里却只有两个字,和一声叹息。
在这样一种怪诞的、弹簧般高低起伏的叙事里,故事被推向首演之夜。
这两者之间的隔阂越来越鲜明,正如镜头语言也越来越割裂。摄影机时而静止不动,时而在疯狂奔跑。他被卡在了世界灰暗的缝隙里,在光明和绝望的鸿沟之间,无法脱身。
他看到空荡荡的裤管里,一截冰冷的假肢。
没有阿玲。那个本该和他搭档的、美丽的舞蹈演员,和阿玲有着同一张脸。她只是幻觉。
——果然。
他翻遍了剧院和地下室,没有她。
他疯了。
她觉得镜头语言在向她暗示着什么。
“中间的座位是你留的票吗?怎么一直是空的啊?”站在他旁边的演员突然说。
故事又开始了闪回。
镜头一转,他半死不活,拖着一条残腿,烂泥一样趴倒在地。
他情迷意乱地吻着阿玲,他只是在吻着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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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竟低下头。
瘸腿的人是他。剧团排新戏,周竟不小心抢了杨元元的角色,对方刻意制造了一场舞台事故,让他从高空坠下,丢了一条腿。
周竟满头汗水,对着台下鼓掌的观众们鞠躬。阿玲坐在观众席,他们对视、落泪。
他苦苦地搜寻自己的回忆,回忆里也没有她。
影片的后半段近乎癫狂,镜头语言也躁动不安,大量的、碎片化的镜头,仿佛一种充满血泪的呐喊。
周竟转过头,眼神里一点点地流露出了压抑的惊恐,像被人宣判死刑。
疯了的周竟,满世界寻找他的阿玲。
看到这里的时候,黎羚对于这部电影的走向,已经隐隐地产生了一些困惑的预感。
阿玲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