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绾认出那是上次办砸了烟火宴的姚宝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况是圣宠。

“我有事寻你。”不同于对待宫里人，姚宝林此刻说话直白，没有拐弯抹角浪费唇舌，“我呢，最近患了怪病，问诊过不少太医，无论如何调理都一再消瘦，便想着在宫外求医。听说你从医，治好了德妃的乳痈，可否为我试脉？”

没承想许久不遇的人，一日连见着两回，季绾冷下眸子，坐在门口马扎上，继续吃手里的点心。

没想到会被对方拒绝，姚宝林多

君晟被人请去皇帐, 叮嘱季绾在帐篷里等待。

季绾心有余悸，将去年君腾当街鞭打无辜菜贩的事一五一十地叙述了遍。

使劲儿摇了摇团扇，姚宝林扭着腰离开，一肚子的怨气，被到处闲逛的君腾瞧个正着。

“有人拦下了。”

君腾的确不能拿她怎样，但逮到机会，还是想膈应膈应她，“听宫里人说，你与德妃娘娘往来密切，可确切？”

季绾低头吃点心，直到垂下的视野里出现一双金丝绣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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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

她忙起身行礼。

有同行的妃嫔投来异样的目光，或笑或嘲，脸色各异，连被称为老好人的淑妃都翘了翘嘴角。

可她是君晟的妻子，又没法子训斥。

帐篷里的男子们齐齐看向她，又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赶了一日的路, 君、臣都有些疲惫，想要饱餐一顿的欲望达到了峰点, 时而还有孩童跑到御厨前拍肚皮，饿得流出口水，惹笑众人。

帐外，御厨们搭起锅灶，起锅热油, 很快飘散出饭香。

君晟侧眸看她，“岳父为民伸张正义，不该被腌臜的人报复。”

姚宝林挥退侍从, 进了帐篷，睃趁一圈，“你是通政使的妻子季绾？”

承昌帝正在听青年才俊们吟诗作赋，处在兴头上，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姚宝林杵在门口，发觉自打她瘦削变样，天子再不会事事有回应、对她百般呵护了。

“贵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再者，德妃与姚宝林不和，她作为德妃的人，不该与其他嫔妃扯上关系。

少有些不爽利，是没许给好处吗？

“去年，君腾出狱后扬言要我们家好看，后来不了了之了，先生可知，是何缘由？”

季绾笑盈盈地回视，不自觉向他那边靠去，又记下一个人情。

御厨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众人三三两两, 或回帐篷休息, 或结伴在附近漫步，等待着开膳。

甫一帐篷，一改骄矜，楚楚可怜。

季绾坐在半卷帘子的门口，看着帐篷外热闹的场景, 瞧见一小拨人簇拥着一位侈服美人走来, 吸引了不少目光。

听得君晟的回答，季绾下意识问出：“何人？”

太医都治不好的病症，多是顽疾，季绾可没把握，并不想逞能多惹事端，“乳痈并不难治，寻常郎中皆可医。”

“陛下，臣妾腰疼。”

走进指定的帐篷, 季绾环顾一圈，帐篷内宽敞明亮，简单的家私除了床、柜、桌、椅, 还有屏风、浴桶，比她出嫁前的闺阁还要大。

众目睽睽，一个纨绔子能拿她怎样？

可君晟没说的是，之所以帮助季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为了不让人打扰她安稳的生活。

“为我看诊，无论有无对策，都不会亏了你。”

比之上次，美人又瘦削了不少，腰肢细得不及将士的手臂粗，脸颊也有些凹陷, 要不是有骨相支撑, 瘦得快脱相了。

“正是臣妇。”

姚宝林摇摇团扇，大冷的天，畏寒又要降火气，先前她想瘦削些，是为了不与景兰诺相像，被皇帝施以警告后，想要养回来，却是急遽消瘦不称心，怎么最近连求医问诊都会遭到拒绝？

帐篷内谈笑风生，奏乐声起，回荡在广袤旷野，被“赶”出来姚宝林站在帘子外，绷紧下颌。

意思是，她也是寻常的医女，揽不了顽疾和疑难杂症。

同是君家人，君晟应清楚些眉目吧。

另一边，久不现身的姚宝林扭着细腰出现在众人面前，珠翠罗绮，胭脂香溢，依旧傲慢。

“呦，本事大啊，连姚宝林都敢得罪。”

分明是这女子不识好歹。

没经任何人的通传，她兀自走进皇帐。

随即反应过来，莞尔一笑，“先生为何要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