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玳彻底展了颜，丢掉手中的树枝，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拍拍云谏，似叹非叹：“你也看到了，可不是我这做舅哥的为难你啊。”

云谏手里仍抛着几块小石头，脸上的恶劣笑容很难说不是一种报复。

似乎被戳中了痛处，对方方才的从容镇静骤然削减了许多，透出底下的无奈与迷惘来。

黎梨难得乖顺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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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玳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游鱼吸引了过去。

莫非这就是对未来舅哥的孝敬？

黎梨微一愣神，伸出的手就被他牵住了。

许是天底下哥哥的心思都一个样，他甚至想回去写信问候下远在边关的黎析，好顺道与他同病相怜。

岸上不知掷了些什么下水，惊得那游鱼跳起甩尾，就那样避开了萧玳的树枝，甚至因为动作太疾，几下摆尾就溅了萧玳半身湿淋。

怎么无端多了两条血线？

萧玳满腹疑虑地接过树枝。

他在黎梨身旁的草地坐下，对方顺势看来，有些惊讶地抬起他的下巴：“你脖子上怎么了？”

这狗贼转性了不成？

弟太过坦诚，甚至坦诚得叫他觉得不好以“舅哥”的身份去为难他。

萧玳憋屈了少顷，勉强抽回理智，闷声道：“罢了，若是迟迟也中意你……”

萧玳扯着湿答答的裤子，愕然往岸上看。

光是凭哥哥的那幅画卷，她就很难讨厌他。

黎梨闻到二人身侧萦绕沉浮的花香，笑了：“喜欢啊。”

“凡是她不讨厌的，又待她没有恶意的人，她都愿意与之好好相处，所以说啊——”

而后他又低下了眼帘：“……那沈弈呢？你喜欢他么？”

云谏不让她说完，将她拉到了草地上：“……罢了，一起坐会儿吧。”

萧玳眯起眼，仔细琢磨了番。

云谏听着这番话，缄默良久。

“也喜——”

少年常年在习武场上滚打，练就了一番手疾眼快的好本领，当那条无知无觉的游鱼梭水而近时，萧玳的树枝已经稳稳地要将它一击必中了。

但他仍觉得十分不痛快。

“你任重道远啊！”

萧玳百怒交集：“我爱吃啊！”

瞧着那边的动静，萧玳突然又痛快了。

云谏眸光微动。

萧玳还未反应过来：“你做什么？”

溪水清凉，几块方沉的石块砌在溪间，他懒得脱鞋挽裤，索性撩袍踩在石块之上。

他就说呢，他们家养得水灵灵的白菜，哪是别人那么轻易就能拱走的！

……酒药的事情，还是要与她说清楚才好。

云谏抬手接了，指尖一点就能触到果子上残余的温热体温，还有依稀的花香气。

远处的火堆旁适时穿来笑声，二人回眸望去。

黎梨不知道给沈弈塞了个什么果子，染得他满手紫红色浆汁，还骗得他用这双紫红的手去擦脸，好好的探花郎不多时就成了花脸猫。

云谏敛起笑容，满脸无辜：“那是草鱼，她不爱吃。”

云谏捏着她细巧的指节，轻声告状。

交叠的衣袖里十指柔和缠绕。

都没再说话，耳畔虫鸣莺啼，柴火里偶尔轻声爆燃，二人

她低头望去，云谏伸展着长腿坐在草地上，仰脸看她的时候活似受了委屈的犬类。

“他说你不喜欢我。”

这几个字刚出，他却意外地发现云谏身上的气息改变了。

“滚滚滚，你滚回去！”

然而——“扑通”一声水花溅响。

小郡主笑得眉眼弯弯，不知蘸了些什么，抬手又往他脸上添了道绿色，而后笑得更开怀。

沈弈？

若是以往，云谏听见他这样阴阳怪气，少不得是要回嘴相讥的，怎么今日听了就乖乖地没回应了？

“萧玳弄的。”

云谏早就想回柴堆了。

萧玳啧啧两声，抬肘顶了顶云谏：“你别看她待你亲近，但指不定在她眼里，你、我、沈弈，压根就没有区别。”

“我们家迟迟自幼跟着姑母长大，见多了男女风流，对此习以为常得堪称迟钝，她对感情界限十分模糊。”

黎梨坐在一截短短的横木上，擦净了一小堆果子，见他回来，远远给他抛了个。

须臾后他的面色也不见有什么变化，还拔起地上那根尖头树枝递给萧玳，好声回道：“你不是要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