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醒过神来,明月依旧是明月,清辉皎洁,纤尘不染,而他曾自诩聪明,袁绍之事后,才发现,原不过如此……
刘协离京之日,荀柔已被柳絮逼得数日出不得房门。
嵌着浅绿琉璃的窗棂还算透亮,白日里关门闭户倒也无需点灯。
他,沮丧许久。
后来,兄长继位,他依兄长而居,从而有机会听太傅授课,第一堂便是讲《尚书。禹贡》。
阿姊越发开朗了。
阳春三月,柳絮纷飞。
恰逢休沐,她专程归家,既是来探病,也身负任务。
刘协默默想。
荀柔弯起唇角,忽而联想起另一件事,抠着熏笼上葡萄藤纹沉吟了片刻,又道,“蔡公当年立槐市书阁,惠学士无数,自他去后,便由朝廷代管,然终非长久之计。阿姊见皇后时,可问一声,是否愿意继续掌管书阁。”
虽已成婚,荀采既未效宫中,铅粉涂抹得雪白,也不学时下假髢堆砌高耸,依旧是青袄素裙,玉簪盘发,淡妆薄施,神采自成。
伏王妃未等到父兄送别,只能与妾杨氏,在马车上抱头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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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江山,九州风情,令人心驰神往,而太傅指画天下,姿态潇洒,逸兴飞扬,亦令人难忘。
“这……”荀采微惊,“是否还需与朝中商议?”
“高祖起自吕巷,征乱伐暴,以三约安民,光武躬耕南阳,攘除祸乱,臣服天下,刘氏江山,非从天命,而自祖宗功德,自今而往,君其勉之,勿隳社稷。”
羡慕、不甘、惭愧、嫉妒、猜疑……连他自己亦不知心意何时变化。
……
“蔡公过世已满一年之期,皇后欲效班大家故事,继写父亲未尽汉史,想问阿弟是否可以,若是阿弟应许,她便上笺表。”
“续修史书,也要参照典籍,皇后若接手书阁,也方便一些。”
兄长做天子,有时糊涂,太傅却尽心竭力,夙夜辛劳,连年出征,扶持辅佐。
刘协掩在袖中的双手瞬间握紧。
他只频频回望,然漫天飞絮中,再不见长安城门。
“如此便好,我也算不辱使命。”荀采展颜一笑。
期盼之人,终不曾出现。
他竟犹能“勉之”……么?
后来,太傅救过他,杀过董贼,平过叛逆,征过不臣。
荀柔扶着铜制熏笼坐起身,浅浅一笑,轻呼一口气,“皇后才高博学,又有如此孝心,我怎能不愿成全。”
合浦王刘协在满天飞絮中,悄然离开长安。
“否则,殿下竟愿在京中幽闭至死?”
而另一辆马车中的刘协,也听见哭声,却并不同往日一般派人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