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得稍晚。一进门就听到厨房里一个男声：

他说：“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阳台聊克里斯·马克吗？”

“你喜欢克里斯·马克？”

“我顺路。”

初秋夜晚有些冷，她裹紧外套。他递给她一杯姜茶，是重庆姐姐泡的。

他没多说，转身走出教室。

她说要走。他说：“我送你。”

下课后，她慢慢收拾书包，打算直接回宿舍，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那天她记得很清楚，水是苦的，像塑料壶开得太久的味道。但喝下去之后，疼痛仿佛真的缓了一些。

厨房香气正浓，两人却确实插不上手，只好默契地退到阳台透气。

两人继续聊起纪录片，从克里斯·马克聊到阿兰·雷乃。

“我没选上，太多人抢。”

从那以后，他们开始频繁联系，一起上图书馆，一起去旧书店。她生病，他送她回家；他论文卡住，她帮他找资料。

“谢谢你。”

“谁还买dvd？”

“盐放右边那个抽屉，别拿错了。”

“性别与媒介表征。”

“看过三遍。”

“我。”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悄悄缩进了兜里。

“信息传播，主修媒介研究，顺带研究一下性别。”

“没想到你会做饭。”她半开玩笑。

他耸耸肩：“不会。姐姐不让我俩动手，说只会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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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点头，小声说：“肚子疼。”

“你也来了。”

晚饭后大家玩游戏、唱歌。他没参加。她也坐在阳台发呆。他走过来。

她没说话。

她点头：“你主讲那门课？”

“是吗？”

两人都笑了。

现。”

夜风清冷。他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围巾，手指轻轻碰到她脖颈。

快走到宿舍楼下时，他们之间的距离静静地缩短了。

“我买过他的dvd。”

“我从办公室烧了水。”他说，“你试试看。”

“声音、影像、文字，这些迭加在一起，比语言更真。”

一个重庆来的姐姐请她吃饭，说是工程师学院朋友聚会。陈白因为德语课认识她，两人聊得来，就答应了邀约。她原本只是想吃顿热饭，并不知道会遇见谁。

走进去，就看到梁樾穿着围裙站在锅前。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我后来又去看了一遍。”

大概五分钟后，他回来，手里端着一个马克杯，腾着热气。

“太麻烦了。”

“那我们算是同行。”

整节课她几乎听得云里雾里。疼痛和寒意让她无法集中。她记得他提到了《性别麻烦》和朱迪斯·巴特勒，记得他说“性别是一种表演”，也记得自己根本没力气举手。

“因为想看你眼睛发光的样子。”

那晚地铁停了，公交也快没了。

她点头。

那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说话。

她愣住。双手捧起杯子，热气扑面而来，那一刻，她真的有点想哭。

那一瞬，她抬头。他站在黑板前，阳光打在肩膀，身形笔直清晰。

他点头，没有多问：“法国人不喝热水确实挺难受。”

第二次见面，是三周后。

“等一下。”

她有点惊讶：“那天我生理期。”

他们聊起课程、论文、教授的形式主义，又扯到城市空间政治学与算法结构。他说他喜欢纪录片，尤其关于城市与记忆的。

直到那个圣诞集市的夜晚，两人裹着围巾，手冻得通红。

他只是点点头：“没事。”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她抬起头，梁樾站在她面前，眼神平静而专注。

“你学什么？”他问。

她愣住。

他的法语很好，普通话没有口音。一听就是大陆人。

他看她一眼：“我记得你第一节课坐窗边，脸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