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琮含糊地应了一声，点进朋友圈的刹那，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梁婵怎么会有颜如玉的朋友圈？这俩什么时候成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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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儿颜如玉，今日因交通事故不幸身亡，享年26岁。谨此讣告。

颜如玉回答：“车祸。”

梁婵怔了一下，顿时好生内疚：她只顾着自己难受，絮絮叨叨，从来没想过别人。

讣告。

不过这事, 她没跟陈琮提过, 陈琮那么讨厌颜如玉, 她觉得还是不说为好、省得伤和气。反正, 交什么朋友, 是她自己的自由。

这种相似的变故，让她蓦地觉得颜如玉亲近起来。

毕竟人家千里迢迢前来“拔旗”，是为了救助她的父亲梁世龙，身为家属, 理当存感激之心。而且后来, 和徐定洋起冲突的时候, 颜如玉毫不犹豫地偏帮了她。

他曾经画过一本画集，叫《百岁回忆录》。

原因在于，颜如玉并没有表现得待梁婵有什么不同, 梁婵偶尔给他发个消息，他散散漫漫很久才回复不说, 字里行间还都是敷衍。

朋友圈怎么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没想到颜如玉也还没睡，顺手给她点了个赞，还发了条问候消息。

梁婵的语气很慌，声音发颤：“陈琮，你，你看了朋友圈吗？”

“没有啊。”

但这期间，发生过一件事，又让梁婵对颜如玉有所改观。

他昏昏沉沉地接起来：“喂？”

魇山之后, 梁婵对颜如玉的印象还挺好的。

——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迟早有报应的。

——陈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出来聊聊吗？

起因是有一天半夜，梁婵翻看小时候和父亲的合影，一时难受，发了条朋友圈。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爸是生病……还是？”

可你要说这俩的关系有多么好吧，倒也没有, 依然只是普通朋友。

颜如玉说，他的父亲叫颜谅，是个小学美术老师，小的时候，他受父亲影响，特爱画画，一晚上可以画完一本美术本，还发誓要当个画家。

下头配了一张黑框的遗照。

颜如玉发的。

夜深人静，又是这么个低落心绪，梁婵很想跟人说说话，于是和颜如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了，几句之后，颜如玉发了条：“前几年，我爸也走了，挺理解你心情的。”

“你看，你看颜如玉最新发的那条。”

这个点打什么电话啊，总不是为了卡点当最后一个祝他生日快乐的人吧。

再然后, 竹楼坍塌，她为了帮颜如玉, 扎伤了廖扬, 一来一往的，算结下交情、成朋友了。

他点出朋友圈界面，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梁婵还没挂电话，正想回复她自己对这事也不清楚，有一条新消息闪了进来。

朋友圈的最新一条，是颜如玉发的。

没错，他五六岁时，就开始畅想百岁的自己会度过怎样的一生。画集一共一百张，一岁一张，画的都是花团锦簇的大好事：比如二十二岁成为杰出的科学

那一晚，两人通了挺久的电话。

还有，点进社交平台看, 关注了一堆浓妆艳抹衣着清凉的风骚女郎, 没事就给人点个赞, 看得梁婵眉头大皱, 觉得见微知著、窥豹一斑, 对这个人吧，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陈琮从没想到过，颜如玉也拍过如此板正的、仿佛用于求职履历的照片：他的头发很规整地挂到耳后，抿着嘴，定定看着镜头，像是要笑，又压住了，眼睛里是一贯的那种、欠揍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