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的血色。

他会像花叶底下的泥土一样腐烂消亡，她在他的回忆里，像是一朵永不凋谢的牡丹花。

一剑致命，他这天子妹婿心里的怨气，还真不少啊。

这么想着，崔檀令有些犹豫地对他伸出了手。

陆峮不想叫自己的异样连带着也让她开始伤心。

在最后一道光消失之前，他似乎又见到了那个躲在花丛边打盹儿的人。

这一晚狂野不羁只爱钻研养猪之道的陛下头一回因为自己的没文化犯了难。

可是想到那封和离书，他心里又泛起深深浅浅的烦躁来。

陆峮还想追问，可是肩膀上倚着的那颗圆乎乎的脑袋一歪。

陆峮头一回懊恼起自己没文化这件事。

她这时候才依稀想起来，她的调教郎君大计，似乎已经搁置很久了。

和离书？

哄一哄吧。

陆峮熟练地将人拉到怀里抱着，香馥馥一团搂在怀里，他因为奚无声的那些话而烦躁不乐的心才得到了平静。

他知道娇小姐的习性，平时若是要画画她心爱的花花草草，都喜欢钻去碧纱橱里。

于是陆峮没再忍耐，出了营帐翻身上马，去找崔檀令。

可是，可是……他舍不得啊。

陆峮介怀的不是奚无声这个败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道理他当初在老秀才那儿也听过。

陆峮看着他断了气息，这才转身离去。

咕噜噜滚出一个金鱼儿，落在一旁的泥地里。

按照长安城那些高官贵吏的说法，他这样的泥腿子，怎么会是她的良配。

奚无声最后发出两声‘嗬嗬’声，一双琉璃一般的眼睛逐渐破碎，逐渐失去了光芒。

她是他们老陆家明媒正娶过了天地的媳妇儿，怎么会因为奚无声那几日的劝诱就心生动摇？

脑海里的想法很多很杂，等见到人时，陆峮躁郁不安的内心奇迹般地得到了安抚。

要编出一个让娇小姐承诺一辈子都不和他和离的文书，怎么这么难？

崔檀令却从他的反应里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

崔檀令努力不让自己彻底盹过去，但绵绵不绝的睡意还是叫她的声音变得很轻，需要陆峮靠得很近才能听清楚。

崔檀令忽地有些心虚，陆峮的表现相较于她阿娘从前说的那些人来说，实在是太好。

回到大帐，陆峮卸去沉重的盔甲，洗去一身尘土与血腥混杂的疲惫，躺在营帐内那张窄小的床上时，心绪莫名有些低落。

他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在波动。

“你也会像谢家娘子一样，写和离书吗？”

若是哪日，娇小姐也甩一纸和离书在他脸上，他又当如何？

她这般爱他，他却在怀疑她会不会因为从前的事在日后做一个负心女郎……

已经将前朝余孽扑杀得差不多了，其余的事都可以交给崔骋烈、陈莽等人处理。

他才是那个占了便宜的人，按理说，不该阻止。

他温厚暖和的大手就搭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慢慢摩挲着，崔檀令在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温柔抚慰中很快就觉得睡意滚滚而来。

这样不成！

徒留陆峮一人坐在那里，一会儿亲亲她，眉心就松开，一会儿又想到奚无声的话，眉心又皱起。

他从前偷看老秀才教书的时候怎么不能再认真一些？！

随着最后一丝气息消亡于天地间，他原本紧紧握着的掌心慢慢松开了。

罢了，现在补上，巩固一番，应当是来得及的。

沉浸在熟悉安心的气息里，崔檀令睡得更熟了。

不成，回去得好生恶补一番！

陆峮这边儿风风火火地构思着回长安之后的课程安排，还不忘磕磕巴巴地写着文书。

“不会。”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他低沉中带着些不确定的声音。

真的吗？

陆峮一路上东想西想把自己吓了个够呛，还好如今天色已晚，不然旁人看着他这样冒着煞气的黑脸，多半会以为是什么鬼差半夜出来干活儿。

就将从前那些白胡子老头儿请回来吧，瞧他们在殿里撞柱子被抬下去之后在家休息了那么久，应当够了。

他头一回开始思考起从前他刻意忽略了的，她在这桩婚事里的委屈。

像是阵阵春雨，细腻温柔，只需她轻轻一眨眼，就能在他心头降下无尽甘霖。

其实他娶到了娇小姐，与奚无声相比已经是赢家了，可是输家在某些瞬间说的话，也总是会让原本得意的赢家发现一些不得劲儿。

于他而言，既娶了她，那就是一辈子都不会变化的责任与依靠。

是奚无声在死之前又说了什么话吗？

陆峮将人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被褥里，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面色凝重地走进了碧纱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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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骋烈犹豫着要不要再补上一刀，看着地上的人啧了一声：“让你乱发疯，现在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