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面具上密布的裂纹中,只是微乎其微的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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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喝了那种农药的人,都是怎么死的么?那是一场漫长、清醒的活埋。第三天,她喘气困难,用上了呼吸机。第四天,她满口溃烂,开始不吃不喝。第五天,她没法呼吸了,大口吐血。这农药侵蚀着她几乎所有的器官,却唯独绕过大脑中枢神经,让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是怎样一天天衰败、死去。再之后,她总算失去意识了,大夫跟她说话,她没有半点反应。她开始抽搐,被人碰一下,整个身子就剧烈地发抖。直到第七天,全部器官衰竭,肺完全纤维化,变成两块石头,人才彻底死了。
江承抬起头,缓缓坐直身体,手抬了下,做出个苍凉的手势,一个任由审判的手势。好像忏悔室外的人,等待着神父的宣判。可她哪里是神父呢?她是另一个罪人。
这话像是刺痛了他,他颓然道:“我试过了,真的,我……没办法……”
她葬礼后,我找了位玉石专家,装作买家,去那个赌石摊位看过。石头是被打过孔探过里头的,又用了材料把探孔填上,外面再盖层假皮,糊弄外行的把戏。那摊主是周山明的远房表弟。”
时婕发觉自己泪流满面,她抹了把脸,说:“我查过山明矿业,近两年没有任何负面报道,倒是有不少慈善新闻,大病老人医疗救助、乡村助学兴教……我很好奇,你又是留着她的遗照,又是雕她的小像,难道就没想过曝光周山明的勾当,还她个公道,也给自己良心一个真正的安宁?”
我收到她的消息,赶到岩城再见到她,是她喝下农药的第二天。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状态还算好,我以为抢救及时,已经没事了。她说想感谢我,她说她知道我已经尽力在帮她了,是她自己不争气,撑不下去了。后来我才明白,那时她就清楚自己活不了了。
“我写那篇报道,真的是想帮她,没想到却害了她……
漫长的讲述压垮了他的肩背,江承不堪重负似的任由身体塌下去,慢慢把面孔埋进手掌里。
时婕轻嗤了声,她以前觉得江承木讷、不解风情,却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觉得他懦弱。她看着他,好像从不曾真正认识他。
我让大夫用了最好最贵的治疗手段,糖皮质激素、抗氧化剂清除毒素、每隔六小时做一次血液灌流和透析。可所有医疗手段都只是拉长了她的死亡过程……我后来一直后悔,那只是为了我自己的良心,让她快点死掉就好了……该让她尽快死的……”
她努力说了很多话,大部分支离破碎,我只听清了几句,她说她好后悔,没想到死是这么疼,她不想她爸也这么疼。她问我真的没办法救救她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