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弥南以为他做噩梦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声说：“周颂言，醒醒。”

许弥南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老人慈祥的面容，那个即使拄着拐杖、两鬓尽白，也永远背脊挺直的老人，如松如柏。

直到半年后，他在周柏松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本子的第一页，就是周柏松写给他的一段话。

周颂言当年的确因为这件事对许弥南有过恨。

可他太爱许弥南了，爱恨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将他困在里面，无可解脱，因此他才会觉得无比痛苦，只能迷茫的站在原地，不愿意向前看。

许弥南有点不明所以，只当他还没从梦里回过神来，于是仰头亲了一下他的侧颈，“我在这儿呢。”

他想，自己总是这样不称职。

可几分钟后，许弥南发觉自己的枕头上湿了一片。

许弥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周颂言睡在他旁边，两只胳膊紧紧的箍着他。

“宝宝。”周颂言睁开红肿的眼睛，伸手扣住许弥南的后脑勺，把他按到自己胸口。

汹涌的泪水挣脱束缚，在此刻彻底决堤，这一场几乎将他冲垮的瓢泼大雨，终于在八年后的今天措不及防却又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爷爷说，他早就知道咱俩的事儿，一开始不是没想过棒打鸳鸯，可后来他病了，也想开了，他说，人生在世，没人能真正定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所以不用纠结自己的选择正不正确，做了决定也不用后悔，画地为牢太傻了，人必须得往前走。”

他停了几秒，垂下眼帘，低声说：“外公的事，我也都知道了，对不起……”

他没哭。

是有气的。所以在许弥南受伤那几天没有联系的时候，他也只是以为这人又在胡思乱想。

许弥南流着泪，缓缓摇头。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说话时声音在颤抖，“手……现在还会疼吗？”

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许弥南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也不动，只是怔愣的看着周颂言。

是周颂言在掉眼泪。

他怕吵到周颂言，小心翼翼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勉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做哥哥不称职，做男朋友也是。

周颂言伸手把他的脸擦干净，哽咽了一下，沉声道：“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他那时觉得很累，所以甚至没有关心许弥南一句。

周颂言闭了闭眼，又睁开，然后把视线转移到许弥南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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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弥南将自己的手覆到他的手背上，依旧是摇头，“周颂言，你别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