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猛然睁开双眼，她从没见过有人这般的反叱自己，向来端重的长孙出手竟是这般的顾前不顾后！

他只站在那儿也不坐下，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含怒的山。

霍老夫人执经书的手一顿，怒上心头。

“大母明知她看那婆子胜过她自己，又何必这般逼迫？桑桑是个老实听话的，你本不必把作弄下人的手段用到她的身上。”

“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何永是我的老乡，又和沈家连亲，府里多少年的老人儿了，你竟这般狠厉绝情，岂非伤了老人们的心？”

“本侯浴血十载，若是连处置一个奴才也前瞻后仰，说出去，未免也太窝囊！”

“何永已被我去了职，打三十军棍，扔出府了。”

“大母应该知道，何永是个什么腌臜货，便早该撵出去。如今我只罚他这个，已然法外开恩。若在军中，早取他三条命都不够！”

“罪过罪过，”霍老夫人双手合十默念心经，沈卿司只冷眼的瞧着。

“何永是多年的老人儿，知道沈府多少秘密？你如今这般对他，小心狗急跳墙又有什么好处！”

始至终只见一人，再瞧不见其他。

寿安堂高阁之上佛祖端坐，佛前青东瓷小蓍草瓶里，插一束优昙婆罗正浓。

“什么事值得你才到家，就跑我这儿来兴师问罪？”

“他儿子尚且攥在本侯手里，若他不怕绝后，尽管去说去闹。”

“糊涂！我看你这十年历练，倒助长了你横冲直撞的气焰！”

“你！”

那双精明的眼缓缓睁开，不管身后那人，又念了三念，拜上三拜，才在慈岁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檀青佛珠转动，佛经潺潺流泻。

“大母有空在这拜佛，不如好好管管府里的下人。”

老夫人坐回榻上，手握佛珠，威仪尽显。

沈卿司冷笑，“本侯不信佛祖，只信自己。”

转身对着冷冽的长孙，朗声道，“佛祖面前，勿生妄言。”

四个姑子正分两端，正诵《清净行》。

见她主动提及，沈卿司也直接挑明。

佛祖之下，霍老夫人虔诚双手合十，为侯府祈愿，真诚可见。

“住口！”

沈卿司冷冷睇了一眼端来茶盏的梅香，梅香只觉心上有鼓槌敲打，狼狈间退出门去，慌乱差点跌倒。

霍老夫人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给那丫头出气来了。”

——

处置一个下人有多少种更为隐蔽的法子，他偏偏要选最差的那条！

霍老夫人一个冷厉的眼神制止了他说出更荒唐的话，东珠镶金的鸠杖或高或低，过两道门，回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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