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曾想,人们却最愿看到别人登高跌重,只愿去同情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穷人,对于他,只会因过去积累的嫉妒和生意场上的旧账,生出痛快、鄙夷,但绝不是同情。
屋子小的像过家家,但出乎意料,每样东西都归置得干净齐整,破烂又整洁,很神奇的组合。
当少爷时,他从来不碰临近保质期的东西,而现在,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吃掉过期一周的面包,论麻袋贱卖的,划算得很。
能坐的地方只有那一张铁床,霍叙冬点头“入座”,床架便咯吱咯吱地响,像在嘲笑古瑭的不堪。
顺着颀长的身形抬头望去,雨伞下,霍叙冬低沉的嗓音带了丝委屈。
“我的鞋湿了。”
跳楼后,他没钱缴医药费,跛着脚从医院逃出来,瑟瑟发抖地躲在桥洞下。他仰头靠着石壁,看着水沟吱吱叫的老鼠,捂着饿得发痛的胃,冷笑道:“连你都能活,我为什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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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日子好过了些,他也不用再啃过期面包了,手头宽裕时,甚至能去医院把之前的欠款补上。
拙劣的借口成了进屋的通行证,留守在工作室的关越无法解,老师为何要在下雨天让他准备一双帆布鞋出门踩水玩。
但他都一一挺过来了。
两三口面包下肚,胃也舒服了些,正当他要站起身时,眼前地面的积水中,水纹散开,出现了一双白色帆布鞋。
——
了很多事,例如曾经的好人缘不过是财富换来的,往日的兄弟朋友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这倒也罢,人之常情。
可那些人依旧围追堵截,一点点掐断他微渺的前路,逼他去死。
没有永远保质的东西,但他一定要活下去。
大一休学,失去征信,他放下所有的身段从底层做起,服务员、保洁、洗车,他统统干了个遍。但或是被昔日好友摁在水槽里喝污水,或是被诬赖偷窃,或是被下药送去开房,他拼了命地从阳台跳下去才保住了仅剩的尊严。
嬉笑怒骂,吃瓜看戏,他懒得去计较那些伪善的富人,他只想活下去。
而今天,若不是那笔赔付订单,他本不用吃这玩意儿。其实以现在的积蓄,他的确也没必要节省这点钱,但他的神经已经崩得太紧,必须照计划按部就班,分秒不差,才能过得心安得。
雨势又大了些,蹲在门口的古瑭往后挪了挪脚,尽量让自己躲着点雨。
他没有试错的机会,害怕错失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吃这过期面包,这也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吧,惩罚自己见到霍叙冬时……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他才知道这些东西根本吃不死人,比起垃圾桶里翻到的残羹冷炙,这已经算是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