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鸣轻轻拨了下雨帘,见江临斋没有反应,便以为这次有戏。他近一步,试探地说:“江郎君,你怎……”
林长鸣:“……”
雨……
他话说一半,江临斋再度拔剑,林长鸣早有准备,可即便他早有准备,千金笔也难敌无忧剑,于是他还是死了。
四山一体,同舟共济。林长鸣虽然以风流著称,却是个侠义心肠,他既然接受明氏所托前来帮助江临斋封天,就一定会把事情做完。
林长鸣叹气,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街角睁眼了。他年少成名,在东照山从无敌手,又因为模样英俊、轻财重义,所以朋友很多,还从没有这样被人讨厌过。
林长鸣干脆把千金笔插回腰间,迎着江临斋走过去。谁知这一次情况不同,江临斋全无表情,直接经过了他。
怪事!按照封魇阵的设计,他应该是这里最强的人,怎么江临斋的剑还那么快?正思索时,林长鸣隔着雨帘,又看见江临斋。
林长鸣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街角。他虽然熟知封魇阵的画法,却是头一次入阵。作为布阵人,他的伤势已经按照他的意念痊愈,他现在浑身轻松,便提着笔环顾四周。
——雨在下。
算了。
渠沟里的水浑臭不堪,林长鸣强忍着不适,在水中胡乱摸索。最后,他在一个渠沟缝隙间,扣出了一个胭脂粉盒。
大亮,飞速转起来,街头的货摊酒旗顿时腾空,被咒阵强力吸走。江临斋的灵能不再冲向林长鸣,而是被封魇阵抽取,和雨水一起,在半空中旋出巨大的旋涡。
“阵中世界本该由我的意念来决定,但或许是我发动阵法的时候太仓促,又或许是你实在太厉害,我现在无法完全操控这个世界,只能和你分而治之。”林长鸣跟在江临斋身后,“我是布阵人,在阵中死是死不掉的,可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所以无法将事情还原,便只能不断从街角重来。朋友,你能不能……”
雨、雨、雨一直在下!
他蹲在渠沟边,看江临斋弯腰在渠沟中摸索。这渠沟的拐角处淤积着许多脏物,水也浑浊污秽,可是江临斋如似着魔,将一双握剑的手泡在其中,不断地寻找着什么。
这东西小巧别致,像是林长鸣会买来哄人的。他把胭脂粉盒拿在手上,发现它破了口,里面的胭脂香粉早没了。见江临斋还在找,林长鸣便大着胆子敲了敲胭脂粉盒。
伞面上有“噼里啪啦”的落雨声,那半身都是血的大魔头微微侧首,似乎被这落雨声吸引了。林长鸣从前没见过他,刚刚又一直被他杀,所以没有顾得上细看,现在定睛一瞧,发现他长相俊逸,有副顶好的皮囊。
江临斋正在走,林长鸣不知悔改,再次追上去:“朋友……”
江临斋拔剑横刃,快如闪电,林长鸣话都没说完,就被抹了脖子。
——雨在下。
剑出鞘,他又死了。
林长鸣认出那是江临斋,他两步追上去,借机攀谈:“朋友,我用封魇阵暂时隔绝了现实,你没事了——”
江临斋姿势都没变,他剑势狂戾,以相同的速度又一次抹了林长鸣的脖子。
城还是那个城,雨还是这场雨。远远地,有个人在走。
封魇阵一经发动,幻境就会立刻代替现实。两个人周围的街景倏地变作黑白两色,墨渍从四下涌现出来,把他们吞没。
大雨斜飞,林长鸣撑起伞,也替江临斋挡了挡。江临斋浑然不觉,他走到一个渠沟边,忽然跳了进去。
林长鸣只要去跟江临斋搭话,就会被杀,他一旦被杀,一切便会回到街角这个老地方。渐渐地,林长鸣明白一些缘由。
林长鸣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街角。他仓促地喘息,立刻摸向自己的喉咙,还好,刚刚被割开的伤口已经没了。
“你要杀我,可我偏要救你。”
好好的一个四山掌门……
——雨在下。
林长鸣看不下去,他把伞收了,也跳了下去。这阵他一个人说得不算,若想要知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关键还在江临斋。
雨声霖霖,林长鸣悟出一点关键,那就是只要他不出声,江临斋就不会在意他。他看着江临斋往前,似是要去某个地方,便无声地跟在后面。
林长鸣抹了把脸,在雨中给自己画出把伞,站在街角等江临斋路过。江临斋每次的路线都一样,不消片刻,果然走到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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