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鬟是四个当中最滑头的。嘴上说不敢,爪子却已伸过来。
雪砚瞧着静美的家园,感到人生的错位与荒谬。似乎不该是这局面。可是,一切比敲进棺材般的钉子还要确凿,还要冷酷。
以前帮着继父晒生药,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本草常识。藏红花活血化淤,是归经的猛药,能使子宫亢奋。剂量一大能导致流产。
雪砚把心一横,往杯子注入茶汤,端起来就往嘴边送。
还没喝,子宫已开始收缩了。
这个早晨,她伏在画境的台阶上,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有生以来,没像这样呼啸着哭过。“师父你神通广大,显一显灵救我吧。师父——”
“不,我不能伤害孩子。他是我的小宝宝。不,要赶紧拿掉孽种;拖不得了……可是,我不能喝。”
雪砚被她一打岔,横下的心立刻漏气。浑身几乎脱了力。
几乎见底了。功课拖到辰时才做。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没有。心情成了一片黑森林。被腐臭的枯枝败叶覆盖着,信仰的光芒也透不进来。
玉瑟搁下汤,把女主子左瞅右瞅,“四奶奶这是咋了,出了一脸的虚汗哎!”肌肤冷冷的瓷白,都有点刺眼了。
“小的可没这口福。”
师父默然无声,在九天之上为她黯然神伤。没办法,规则是不能插手。自己插手一次,对方那家伙也会插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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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雪砚下狠心要除掉这孽种了。
“刚熬好的甜汤来啰。”这时,玉瑟走了进来。咧着一个热乎的傻笑冲着她。
雪砚一滞,用往常的玩笑语气说,“哼,是啊,鹤顶红。赏你一杯如何?”
她几乎是母兽的哀嚎了。
雪砚故作镇定:“我没事儿。你出去吧。”
上一回,宫里赏下不少药材。其中有一包藏地贡上的红花。想到这些,她恶向胆边生地取了来,丢了一把在茶壶里。
雪砚赶紧“啪嗒”一下打在她手背上。玉瑟浮夸地“哇啦”一声。
雪砚的心中也漫开了血色。她一动不动,走火入魔地站着。情绪好混乱,心底成了乱斗的杀场。
她不懂自己怎么了。明明已下定决心,为何又要撕扯得血肉模糊?她的母性泛滥到了极度愚蠢的地步,连一个孽种也要舍不得?
滚水冲下去,红花浮沉,艳若血丝。
这丫鬟眼珠子一转,直直望住了杯中的茶汤。以及那一根艳丽的红丝儿。玉瑟心里一惊,脸色微变。“主子这是喝的啥好茶,像下了鹤顶红似的。嘿嘿……”
——会乱成一锅粥的。这一次是个不小的考验。心性和德行不够硬都趟不过去。她也替徒儿捏了一把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