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意盈盈:“爹爹不愿?”
愫愫笑道:“官场沉浮,能够保全己身已十分不易,上要揣度圣上所思,下又要体察百姓所想,您又是个不愿曲意逢迎,委曲周全的人,这官着实做得憋屈。不如早些辞官,娘亲在世时留给女儿的嫁妆虽不多,但也足够让爹爹过得安稳无忧。”
可是朝廷非但不闻不问,反而替陈家开脱,妄图将纵火一事盖棺定论。
他当了这么这么多年州官,还是少有忤逆他的人,百姓也都淳朴友善,不需他费心劳神。
“愫愫啊,爹爹觉得,咱们这官还是能做的,毕竟朗州虽然物产不丰,但好在民风淳朴啊,爹爹还年轻,还能做个几十年……至于喝茶,你祖父应当不乐意见我……”
听完他的话,愫愫直接开门见山。
“人啊,不论如何都逃不过为琐事烦忧。”赵玄言叹了口气,看着愫愫道:“爹爹这官,做得失败。”
她如何不了解他的心思。嘴上说的是祖父,心里想的是他的朗州。
赵玄言咳嗽,拭去嘴角的茶水,小声唧哝:“憋屈……倒也不憋屈……”
他现在在父亲面前就是个人嫌狗憎的,真要天天喝茶,他每天过得怕是比现在还要水深火热。再说,朗州治下尚且安宁,一旦换了新的州官,又要扰得百姓生活不宁。
他颤颤巍巍放下茶杯,缓了许久才开口。
“爹爹何出此言,在愫愫心中,爹爹是最好的官员。朗州城百姓安居乐业,不受苛捐杂税之忧,不被徭役苦劳所扰,遇事有清官断案,不必担心触犯威权……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这……”
他三度上书朝廷,将陈家罪证事无巨细,一一言明。这些年陈家作恶多端,借着与祝家的关系大肆敛财,横行霸道。只要朝廷派官员来朗州城走一遭,便知道他所言不假。
何其荒唐!何其无稽!
“既然如此,爹爹不妨告老致仕吧。”
愫愫捧过茶,放在他手边,轻声问:“父亲为何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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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愫愫笑了。
“愿意,怎,怎会不愿意……”他端着茶杯,手感到隐隐的颤,这杯茶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赵玄言目光恍惚:“可是爹爹如今,连为死者伸张正义都难。”
愫愫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满上茶杯,自顾自道:“愫愫早已想好了,等到爹爹辞官后,便将这小院卖了,换间大的,最好要离薛家近些。到时候爹爹住一间,愫愫住一间,闲来无事便去找祖父喝茶。”
赵玄言捧着茶杯,惊愕得顿住了。
眼看出了他面容底下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