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人捡起了布,将它裹在头上,挡住白天可怕的日晒。那人在沙漠中迷失方向,追逐海市蜃楼,最终倒在虚幻的边界。三十年过去,那人的身体风干成细条,头颅则被布妥善保护着,仍是鲜活的模样。
阿舍闻言诧异,笑道:“那当然,天下大抵没有造来便是给死人用的东西吧?你们汉人讲究事死如事生,于我们而言却是太浪费了。”
蓝眼睛说:“好罢,那么,我就把这块裹尸布带回去,当做礼物吧。”
江宜道:“这是一件中原的法器。大王,我有个不情之请,待可汗火葬之后,能否把这块布交由我带回中原?虽是您捡到的,这块布对中原人而言却是大有来历。”
“可敦着属下前来,请您回到族中。”
了它,布降落在商人的肉体上,吸食血液,将商人做成一具不朽的皮囊。
“怎么了?”阿舍也问。
李桓岭在世时,一扫六合四夷宾服,八百年前突厥尚是冰海雪原边的蕞尔小部,亦曾为神曜皇帝的威严所折服,献上称臣文书与酋长羽冠。八百年后成为草原狼王的突厥人也不会忘记那个曾经以太阳神般的光辉照耀普天万民的汉皇。
江宜说:“这块布包裹的第一个人,是个婴儿。婴儿的母亲是地主家长工,夜晚独自在马房里生产,取下身上围裙包住她的孩子,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时黎明到来,白布因此有了灵识。母亲因在前夜梦见黑龙从天而坠化作山脉,为她的孩子取名桓岭。这块布就是李桓岭的襁褓。”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用来给可汗金冠作饰的羽毛。”
漫天血色乃稍微褪去,布重新化作卵黄色旧的普通布帛。
“您不必寻找了,属下来正是要告知此事,可汗不幸染疾,已于数月前晏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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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舍略一犹豫:“原来如此……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来头?”
沉默,如同布独自旅行过的漫长时光。
三十年后,布等来了第四个人,那人将布带出了沙漠,带到城镇中,在市集中拍卖。贪婪的人欲将布剪成两段,卖给不同的人,还未来得及动手,他自己先被偷布人所杀。偷布人亦被卖家所杀,卖家又被竞价者暗算。无数鲜血将布浸泡。
“……”
风在城中盘旋,寻找,再次带走了布。布在风沙中飞舞,降落,辗转于不同人之手。
江宜心知这块裹尸布不知经历多久岁月,吸食了多少生命,早已饱含秽气。是以自己在靠近之时,才会为秽气所冲撞。而残剑与阿舍,并不如他体质特殊,没有太大感觉。
“这块裹尸布,”江宜说,“最初并不是用来裹尸的。”
不知多少年后,一双蓝眼睛来到它面前。
江宜晕得站不住,被残剑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