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枫额上开始沁汗，汗滴沿发际蜿蜒而下，虫噬般密密麻麻的痒从四周浮上来。

“太上皇仙寿将至，烦请贵人擎桃祝寿。”那人接着言道：“各位贵人皆命格高贵，举得时日长的心意最诚，凡是擎寿桃超过三注焚香者，皆可得百金。也算是全了摄政王孝心。”

觉枫全神灌于双臂稳稳擎住玉盘，丝毫不敢怠慢。

托盘的手腕逐渐僵起来，紧实腰腹微微发颤。

“可昨日之势，奕国便是要立威。听说质子之教……”

只是好景不长，双腿双臂便如商议好般的同时抖动起来。

焚香换过了两回。

“哒哒哒哒”极轻的脚步声落在地上，似乎还不只有一人。

“各位贵人来到奕国，便是愿遵奕国法度，敬服奕国先贤。各位想必对奕国知之不多，质子之教便是互通有无的方便法门，待贵人归国之日，免除刀兵，通世代之好，善莫大焉。”说话之人言辞规整，甚至恳切，应是奕国掌管礼法的官员。

焚香再换过一回，殿上之风携着丝丝凉意，吹得觉枫遮目的丝绦舞起来。

觉枫颔首道：“这几日已将奕国内城摸了个七七八八。”

“‘燕客来’后门的‘七瓣梅’仍无人接，请大哥再去看看……”觉枫嘱咐道。

“聂觉枫，此刻绝不是瑟缩之时，无论如何，定要持住玉盘。”觉枫心中暗暗发狠，深吸了口气，齿间发出细碎响声。

觉枫报上名讳，守门的兵士说道：“贵人初来奕学府，还需卸了兵器，遮目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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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过，觉枫悉心聆听，他受训多年，觉听极佳，可除了晨风吹动风幡发出猎猎响声，竟连只鸟雀动静也没有。

觉枫耳际被挠得发痒。他倾力听着诸人的气息，其余质子竟颇为自如。

往日关门闭户，鲜少过客，今日，刚过卯时远远便可见一排人立于侧门。

侧耳倾听，其余众人气定神闲，无一人失态。觉枫不敢掉以轻心，重又整了整气息，向双臂灌了股力。

“九弟，要独自前往吗？”

觉枫抬手打断了千贺之言。“大哥，御羽卫乃雍国皇家亲卫。此番李代桃僵亦是没法子。定是要诸般隐忍。”觉枫神情隐于月色……

“贵人小心门槛。”身侧传来内侍声音。

“潜龙道”奕学府不算难寻，整条街上便只此一处府邸。

觉枫举手示意并未携带兵刃。

等了片刻，这队人皆进了门。

屋内似乎极大，八面来风，衣物细细摩擦着肌肤，稍大些风吹过便如轻薄刀刃刮过。

将腰牌牢牢系上。

轻推房门，月色与晨光交替之际，天色已越发亮了，院中早矗立一人，觉枫观其形便知是千贺。

言毕，便有人将盘塞入晴暄手中，玉盘略略有些坠手，宫人托起他双肘，将玉盘置到齐眉的高度。

双目遮挡，偶有晨光透过丝带。

“已然要登堂入室了吧。”觉枫暗忖，引他前来的内侍已然退去。

“汇珍居还请大哥再多跑两趟，早换了细软为殿下置办些过冬的物什。”

觉枫抬脚踏过门槛，地面光而不滑，显见的是上佳石料铺就。

觉枫双目被遮，触感分外清晰起来，汗液被风吹干的过程还是头次知觉。五脏六腑的位置也是头一次知觉得如此清晰。

千贺一一记下。

已有人从后方给觉枫遮上一道月白丝绦。

四周帷幔飘忽，似顽皮儿童不时撩拨。

觉枫一次次数着呼吸的余韵，提点自己置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