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这是一座彩漆木胎的观音塑像,经年过去已经落了色,观音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不是很有威严。偏偏底下有这么一个小小姑娘,双手合十,模样虔诚无比。
林瑜并不理会这句,语气沉了下去,“我以为刚刚说的很清楚了。”
这个称呼太过刺耳,林瑜蓦然停步,“夫人?”
他这几年常在军中,又是身居高位,说话一贯是这个语气。半问半吓,在林瑜耳中,就成了十足的威胁。
人走远后,许裘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回身,看向顾青川,“爷,福建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落向林瑜离开的方向,心知她这是去接孩子了。
足足有两个。
几年未见,林瑜对顾青川的脾气并没有太大把握。他刚刚一点没躲,实实在在接住了自己这一巴掌,手心还热辣发疼,林瑜攥紧落在身侧。等周身那股迫人的气势远了,才悄然松一口气,默默骂了句疯子。
真有这样的一类人,并不在乎唾手可得的权势荣华,许裘顿了一顿,尔后拱手。
林瑜横眉冷眼,“回去如何,不回去又如何?我一介寡妇,要去哪里还要先同别的男人说上一声?”
林瑜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弯新月眉碰在一起。“过去的已经过去,顾大人还请自重,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还是大爷转身之前,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她什么意思顾青川心知肚明,只是这件事情,于他绝对不能让步,“可你想清楚了没有?”
这也不算意料之外,顾青川颔首,“先等着。”
(微改,改了尾巴)你白……
两道目光有一瞬交汇,雨后山雾湿濛,眼神越过其间,仿佛也浸透了凉意。
林瑜深呼一口气,不再看他,“大人脸上的红印已经消了,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自己怎么算是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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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裘仍是愣愣站在屋外,眼前这一幕太过诡异,他一时不知该先为哪一个吃惊,是死而复生的夫人,还是——
“林夫人,小人冒犯了。”
他问:“你要怎么咬?”
这话但凡从旁人口中说出,许裘都要当作是以退为进,但面前这一位已经让他见识了许多,说是大开眼界也不为过。
“是么?”
良久,最后是顾青川放开手,坐回了身后那把榆木圈椅,椅子咯吱响了声,或许是经年磕朽的缘故,这一声被拉得又缓又长。
许裘从山下回来,却没在寮房找见自家大爷,问过才知来了林氏这儿。
过去心头坠有千斤重的事情,此刻再次提及,她的语气却是轻描淡写。而顾青川听在耳中,远不如她这般平静。
顾青川轻笑了声,眸光有意无意停在她唇上,樱粉两瓣,似硬却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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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川立时背过身去。
顾青川这才侧身,“这几日总是下雨,若是缺了什么,何处不方便,就让人来告诉我。”
她笑了笑,“许护卫,别人还能推说不清楚内情,可你是知道的,我一开始就是个丫鬟,后来好不容易脱了奴籍,也该是杭州城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绣娘,从来当不起这句夫人。”
许裘还等在外边,一道熟悉的人影闯入视野,待林瑜要走过的时候,他匆匆反应过来,拱手与她行礼。
顾青川收放自如,转而又是无事发生的语气,问道:“这次出来,不打算回去了?”
他过来时,房门早就被风吹开了,正见着里面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其实心里更听不过的是她自称寡妇,只是顾青川清楚,现在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回去也好,不回去也好。”总归他已经找到了人,不怕没有以后。
她这个人最受不得威胁,“我想的很清楚。过去的纠葛不必再提,这雨一停,我就带着昭昭离开。我与大人从此以后毫不相干。”
听得里面一声重咳,许裘回过了神,连忙将门掩上,退出到几十步开外。
*
自己的打算与他有何干系?
林瑜在一间大殿内找到了林昭,她跪在半旧的蒲团上,正对着殿内的神像许愿。
顾青川被她这样一说,面子上到底过不去,才要挪步,又见她拉开门,先一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