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稍后便向太上老君请辞。”丹卿动作很慢地向容陵拱手作揖，他嗓音带了点沙哑鼻音，像是裹挟着某些蠢蠢欲动的情绪，“回青丘后，小仙恐怕与殿下再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小仙多谢殿下这段时日的照顾，也衷心盼望殿下今后能事事顺遂、心想事成。”

丹卿心里有多想追逐那份温暖，就有多害怕。

他突然有点儿冷。

可是做容陵，才能在这六界活得更好。

他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低着眉眼，仿佛在思量什么。男子俊美的面庞毫无波澜，恍若一尊冰玉堆砌的雕塑。

丹卿越想越无语凝噎，容陵与公主亲密无间，他俩才是没有隔夜仇的兄妹。到最后，倒霉背锅的反正都是他。

沉默是如此的冗长。

这般神圣而重要的存在，似乎也不该将他从云端拉至污泥。

丹卿莫名想回头。

容陵大抵永远都不会知晓，他向他释放出的那些温柔和亲昵，于他而言，究竟有多么大的蛊惑力。

容陵就是段冽吧？！或许他再坚持坚持，他就能穿越时光与空间，去拥抱他独一无二的段冽。

他只是用目光，细细描绘拓印容陵的轮廓，并牢记在脑海里。

不同于段冽想要守护的小小西凉，容陵的责任更大，他心有六界，便腾不出地方来安置什么儿女情长。

容陵抿唇不语，下颔线条崩得僵硬，似极力压制着什么。

丹卿立即摇了摇头，他盯着足尖，仍坚守自己的立场：“殿下，小仙在九重天任职已有三千余载，如今只想回青丘过过闲散无忧的日子，还望殿下能成全小仙！”

这种冷不是躯体上的，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因为这次，打退堂鼓的、说放弃的，全是他。

丹卿：……

“殿下请务必多多保重。”终究还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刻，丹卿不再留恋地收回视线，决绝转身。

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清冽的风迎面而来，丹卿忍不住瑟缩了下。

不知不觉，他在皑皑雪地奔跑起来。

男了吧。

仿佛卸下重担，松了口气；又仿佛怅然若失，遗失了某种珍贵之物。

可他是个瞻前顾后的胆小鬼。

那仿佛是一种信号，在告诉丹卿。

只要他愿意，就算是容陵，也可以成为他的段冽。

冷风呼啸，雪花络绎不绝地扑在面门，刺骨的凛冽寒意反而让丹卿觉得痛快，他甚至希望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

步履不再迟疑，丹卿甚至加快了速度。

从前总是段冽在替他考量，这一次，丹卿想替他权衡选择。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是过去的画面。

暴雪如期来临，鹅毛般的雪花倾泻而下。

但丹卿没有动。

大雪簌簌，落满容陵漆黑的发。

丹卿这才意识到，话题早就跑偏了，他现在哪里有替容婵公主鸣不平的时间？

比起踏上那条未知的深渊，他宁愿他们再也不见。

不知为何，丹卿突然有种替他拂去肩头雪花的强烈冲动……

四处皆是雾茫茫。

一阵寒风打着漩儿刮来，吹得满地细雪飘散在空中，迷乱了两人的视线。

他不轻不重地踱着步，在新雪留下一串串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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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陵笑意凝在唇边，他沉思片刻，干脆换了种方式：“你不想留在晴雪岛，我可以安排你去别处。”

容陵的脸庞、段冽的面容，轮流出现在他眼前……

雪越下越大，丹卿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受。

久久得不到回应，丹卿轻掀眼皮，偷偷朝容陵望去。

所以，就这样吧……

气氛莫名凝重。

丹卿眼里忽然起了雾。

容陵和段冽的身形其实很像，肩膀宽阔得都能容纳一方天地。

想到原先的话题，丹卿神色明显落寞许多，他微垂眉眼，低声道：“殿下，公主金枝玉叶，小仙何德何能能看顾她？小仙是真的想回青丘。”

容陵见他表情生动有趣，眼底渗出两分几不可察的笑意：“你倒是很关心阿婵，那你要不要留在晴雪岛，替我看顾她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