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珠手指攥了攥，依命而行。

那副样子有恃无恐。

陆令姜撩开珠帘，环顾了她胭色的闺房一圈，闲闲坐下，道：“把门叉上。”

他气得笑了，捻在她下巴的力道愈加重了重，心绞得难受：“挺诚实的，这么说，你腻歪了我？”

“没有为了谁，单纯跟您过够了。”

他一哂：“放开？”

“不敢？当着我面找新欢？”

她避开，眼神泠泠，好像在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她明知自己身陷囹圄，却没有办法，白老爷、白揽玉等人都熟视无睹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扼住咽喉求救不得。

怀珠脚底胶着，几乎是挪到床边，安安静静地坐到他身畔。牙绯色的百鸟朝凤褥子凹陷一块，接触丝滑，让人莫名想起衣裳坠掉后躺在上面的凉意。

“想问问白小观音这颗椰子大的心，怎样的深不见底，把许信翎的东西给我，联手羞辱我？你们什么时候勾上的，嗯？”

她一走，周围数个劲装结束的暗卫也随之撤退。

陆令姜的眼神依旧静水深流，却是冷不丁一句：“白怀珠。你好大的胆子。”

怀珠被他反手一拖，身子倾斜，脸几乎踉踉跄跄地贴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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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信翎再欲替怀珠说话，却见怀珠咬着牙，一路小跑跟了陆令姜而去。

似还要反过来威胁。

她嗯了声，在前面引路，脚步磨蹭似有心思，陆令姜在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乜着她的背影，也不催促。

两人倒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陆令姜倒茶来，轻吹过浮着的碎碎茶沫儿，递给怀珠，怀珠默默接过来也抿着。

心照不宣。

怀珠咬牙切齿，终于反抗道：“陆令姜，你不要太过分。”

陆令姜的背影停了停，神色散漫地斜着眸，拖长尾音：“好啊，请便吧。”

怀珠咬牙，甩开他的手，唯有乖乖引狼入室。

怀安大失所望，哭着走了。

怀珠冷然道：“岂敢。”

垂首，欲直接攫住她的唇，带有些惩罚性质的。

北风如刀，凛冽冻人。至白家，头顶天空是寡淡的暮山紫色，乌云压顶。

陆令姜揉了下阵痛的太阳穴，撩开怀珠垂在背后瀑布似的长发，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揽住，淡淡道：“去你房间。”

怀珠犹豫，身后却有一只冰凉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捏捏她的掌心，信由己欲地玩了两下。

怀珠道：“承殿下的让。”

怀安已由画娆平安带回来了，回房时恰好遇到他们。

陆令姜微微一笑，懒洋洋又肆无忌惮，瞧着她们姐弟好像生离死别似的，方觉得自己的暗火平息了些。

他道：“脱？”

小孩子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见了陆令姜便瑟瑟害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目光却可怜巴巴地望向姐姐，想要姐姐陪。

陆令姜的手不再满足于停留她腰间，拨开她的秀发，最后轻轻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好像一只蝴蝶的两只翅膀被擒住了。

白老爷见太子殿下和怀珠一同归来，喜不自胜。却不见同行的怀安影子，略略纳罕。

怀珠不欲受制于他，以手肘去戳他。陆令姜察觉，猝然增大了力道，弄得她喉间溢出一丝轻呼。

“殿下亦早有新欢在侧。”

集贤楼外，太子的马车就在楼下。脚夫放下阶梯，两人共同登上了马车。

他冷声逼问，语气微微急，长长的眼尾染了红，呼吸亦有紊乱。

怀珠一激灵，立即道：“乖，你先回去，姐姐过些时候再给你上药。”

他又招呼她道：“到我面前来。”

“非要跟我分开，就为了他？”

两方皆怀着试探和猜忌的心思，他们俩前世甜蜜时也不是客客气气的，嬉笑怒骂，幽默谑话，什么都说，现在吵起架来更针锋相对。

怀珠动弹不得，便清冷地犟着：“殿下，你放开我。”

小雪酥酥，难抵街上的繁华，小贩们穿着蓑衣沿途吆喝，一排热热闹闹。

马车上，怀珠与陆令姜并肩而坐。中间凭几上放有天目茶，茶香飘飘，三沸正好，青花釉的杯盏形制古洁。

怀珠心口起伏，目光隐隐流露着倔强，对立，清冷高傲的自尊。

一点点不动声色的氛围悄然氤氲，呼吸的水汽，潮湿了彼此唇上的色泽。

……

“你这样有意思吗。”

陆令姜笑了笑，压住她肩膀，怀珠顺势滑落他怀中。他皦玉色的修长指节掐起她下颌，她被迫昂首与他对视，目光碰撞，瞳孔深处皆清晰地倒影着彼此。

两人都清楚彼此的存在，却谁也不说话，沉默了许久许久。一路上眼神偶尔碰撞，也自然挪过，谁也不见失态和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