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没能留太久。

&esp;&esp;不知道下过几场的雨，没有了灵炁覆盖，灯面上绘着的其乐融融的百姓合家乐图，已经墨迹模糊。

&esp;&esp;他尚未落到本表人间，就与师兄、师姐一起遭遇了地煞观大能的劫杀，十三四岁起，被关押在暗无天日，音讯断绝的蛇腹狄洲中数年，为保北境人族，忍受法力源源不断流失的剧痛。甚至从未来过名义上的门派驻扎地。而孙雪是提前来本表人间打点分观的。

&esp;&esp;翠微遥遥处，紫烟隐隐间，渺渺观宇依旧。

&esp;&esp;本表的所有狄洲修士都被镇在山河社稷图下了，玉京也恢复了原貌。

&esp;&esp;声音略哑。

&esp;&esp;但那浑厚悠扬的钟声，却不再回荡峰峦间。

&esp;&esp;林间，再不见猿猴荡飞。

&esp;&esp;山门前……没有了那个被钉着的身影。

&esp;&esp;李秀丽看着那盏灯，又发了一会呆。

&esp;&esp;只是被变成人傀的，再也无法活转。此时，城内倒了一地的人傀，生者或嚎哭，或忙于收敛，或呆滞而坐，混乱一片。

&esp;&esp;听说，那人的遗骨，似乎被泄愤的假妙善、假洞明子一直留着，就钉在牌匾上。

&esp;&esp;李秀丽顶着这样的混乱，一步步走到了太乙观的山门前。

&esp;&esp;他从未见过这位师侄。

&esp;&esp;他消耗肉身，化作灵炁操纵太乙观洞天，最后保存遗骨的一口炁，赠与了她，变成了提醒她离开这里的“系统提示”。

&esp;&esp;翠微壁耸，绝巘多松柏。壑间竹海，山下寒潭。

&esp;&esp;转眼间，就到了江南，周室的玉京。

&esp;&esp;“不识道者，不知身死而道能否行者，心有绝望。若至死笃道，坚信道必行于世，不过己不能见者。或有遗憾，但何谈绝望？”

&esp;&esp;李秀丽终于回过神，抬起手，取下了那盏灯时，忽然问王昭：“有一个人，他……也是人族。但他……我不知道，他那一刻是否彻底绝望。”

&esp;&esp;她后来，在去往西毫城的路上，听到了赵家人通过心音传来的消息。

&esp;&esp;王昭就在她身后数步，静静看着。

&esp;&esp;据说，后来遗骸化作飞灰，散于本表人间。

&esp;&esp;走过染血的汉白玉山门，从“太乙观”三字隶书下抬步。

&esp;&esp;不复第一次来时的跳脱，这一次，她一步一步，凡人般，慢慢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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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潭畔，却没有了白鹤漫步。

&esp;&esp;“洞明师兄、妙善师姐一脉，俱豪壮坚定。求道，百折不悔。笃道，坚如磐石。”

&esp;&esp;“妙善师姐、洞明师兄，陨道前，力竭之时，仍杀三大返虚，惊惧邪魔，方大笑而去：吾去也，吾去吾道也。”

&esp;&esp;“请，莫辱扫雪道友。”

&esp;&esp;王昭并无悲伤之色。他看着那未败桃花，这人间尚存的春光：

在本表人间飞行，速如流星。

&esp;&esp;墙外斜出的山间野桃花，花瓣都未凋尽，但人间已两度改换。

&esp;&esp;那盏纸面已经发黄的灯，倒是没人去动它，仍然挂在不知斗转星移的桃花枝头。

&esp;&esp;她站在金树玉门前，发起了呆。

&esp;&esp;然后，抬起脚，往山顶的道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