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阵从未有过的寒风席卷草原,尚未结冰的碧绿湖水瞬间凝结冰霜,可怕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陇北的冬天头一回冷成这样,风霜割面,正在练武中的女人们不约而同打起寒颤,仿佛心中有某种沉重之物烟消云散,再没有比手中武器更重要的存在。
&esp;&esp;了了摇头:“我想要。”
&esp;&esp;少年时的她可不是现在这样,出嫁前,为了断掉念想,她亲手将陪伴自己多年的长枪折断,以表决心,那杆长枪乃是父亲所赠,兄长一直想要,大可敦无法像兄长驰骋沙场,她必须委曲求全嫁做人妇,于是她宁肯把长枪毁掉,也不愿它落入他人之手,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哥哥。
&esp;&esp;等生下长子,过去就慢慢忘了个干净,但也许是自己不敢去想,因为一想心就疼得难受,害怕自己后悔,更害怕自己怨恨母亲的泪水父亲的叹息还有兄长的劝告,否则这样可悲的人生,还有哪里值得骄傲?
&esp;&esp;一阵寒风吹过,将了了肩颈上的外衣毛皮拂成一片麦浪,“待天下到手,何须在意陇北?你的眼睛应当看向更为广阔的地方。”
&esp;&esp;大可敦闭上眼睛,“你是想要吞并陇北吗?”
&esp;&esp;“不可以吗?”
&esp;&esp;“公主。”
&esp;&esp;了了看着她:“学习他们待你的方式。”
&esp;&esp;丈夫当皇帝,哥哥弟弟当皇帝,儿子当皇帝,都没有自己当皇帝好。等了了成为皇帝,她也会给予父亲兄长食物与水,再给予片瓦遮身,谁能说这不是一种宽容与爱意?
&esp;&esp;二十多年来大可敦有意识地想要将这件事忘记,忘记当初和长枪一起被折断的,还有她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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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陇北是我的母国。”
&esp;&esp;大可敦问:“公主,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是因为在丰国过得不好吗?”
&esp;&esp;可最后她还是脱下战衣抛开长枪,下马穿上鲜艳的嫁衣,进了大汗的营帐。
&esp;&esp;其实大部分女人心里都清楚,一旦有了兄弟,母父的爱便会倾斜,倾斜的爱会成为绊脚石,毕竟与被牵绊后所失去的相比,这种“爱”一文不值。
&esp;&esp;阿丽沉默片刻才回答:“您忘了吗?出嫁前,您将长枪折断了。”
&esp;&esp;大可敦兀自出神,听见阿丽的声音,她才想起已经有很久很久没人叫过自己的名字,可敦的身份荣耀无比,为什么自己却感受不到哪怕一丁点骄傲?
&esp;&esp;这一日大可敦回到营帐,翻箱倒柜找东西,她的侍女好奇地问:“您在找什么?”
&esp;&esp;从六公主与大可敦等人身上,了了意识到人类无法做到彻底干脆的割舍,她们的本性在已失去或被压抑后,很难跳脱出原有的框架追求自由,她们羞于承认自己也会怨恨也有野心,反而会不自觉去追逐已被规定好的世俗词汇。
&esp;&esp;“可敦?”
&esp;&esp;“阿丽,我的长枪,你记得收到哪里去了吗?”
&esp;&esp;就算最终会失败又怎样?哪个开国皇帝在起事前便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成王败寇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世上根本没有所谓“正统”,谁地位稳固,谁就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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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大可敦第一次听了了一天之内,说了比过去一个月都多的话,她迷茫地问:“那我应当如何对待我的父母兄弟与儿子呢?”
&esp;&esp;了了纠正道:“是你的父国,陇北像你的父亲,予你容身予你衣食,却予你兄弟权力与自由。”
&esp;&esp;大可敦真的不记得了,她整个人一僵,被阿丽这么一提醒,已忘却的记忆如潮水般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