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不渡平彻底昏死过去,不再动弹,他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跌跪在满地的污秽中。
……对了,叫救护车。
“啊——!!!”
那现在怎么办?
要怎么办?
少年忍着剧痛,从废墟中站起身来。
他得找人去帮他报警……
好痛啊。
“小兔崽子,敢杀你亲爹?”
哗啦一阵巨响,桌椅在激烈的争斗中被推翻倒地。少年摔倒时头撞在餐边柜上,耳边嗡鸣,两眼发花。
玻璃瓶身支离破碎,暗红色的酒液飞溅。
回自己阵阵剧痛的手臂,哽咽求饶道,“我以后都好好读书,你别这样,我求你,你把右手留给我吧……”
他的呼吸逐渐平复,才艰难地支起身体,用双膝在陶瓷和玻璃的碎片中爬行,来到不渡平身侧。
不渡平正准备转身,一只红酒瓶,从他脑后重重砸下来。
中年男人庞大沉重的身躯应声倒地,手里的菜刀也当啷掉下来。他像一座巨山崩毁倾塌,瘫砸在剩菜油污中,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他用笨拙的动作在不渡平的裤子口袋里摸索,从里面掏出了一部手机。手机屏幕摔裂了,而且他的手上沾满了酒和血,很难打开屏幕。他试了好久才将手机屏幕唤醒,可他发现,他不知道不渡平的手机密码是多少。
红酒和血混合在一起,在地面上缓缓蔓延开,分不清彼此。
他随手从柜子中抽出一瓶红酒,用血淋淋的左手抓住瓶颈,倒握手中。
“留给你?留给你接着气我,继续背着我偷偷画画啊?”不渡平正气在头上,又趁着酒后的疯劲,誓要给他留下一次永生难忘、绝对不敢再犯的教训,“阳奉阴违的东西,我今天非得好好治一治你,让你知道你老子的厉害,看以后你还敢不敢!”
男人的背影闯进了厨房,一墙之后,不断传来菜刀从刀架中被拔出挑选的铮鸣声,以及刀锋劈进砧板里的咚咚声。
可是无论他怎么低声下气,都已经晚了。
说罢,又使了狠劲,重重往下一掰!
有那么一瞬间,他浑身冰冷,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情。
不,不能报警。报警了他会被抓进去坐牢,坐了牢,就没办法参加明天的考试了。
许久的呆怔之后,一个念头才从近乎麻木的脑海中,缓缓冒出来。
“人呢?跑了?”
手臂好疼……不,就算很痛也没关系,他很坚强,可以忍。实在忍不住,他还能吃止痛药,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去参加明天的考试,这是他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浓重的酒意让男人的步伐踉跄跌撞,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扶着墙转身往前走。
血顺着畸形曲折的小臂流下来。
他的右手断了。
“妈的,小兔崽子……”
不渡平终于挑好了菜刀,提着刀从厨房里出来,扶着门框四顾张望。
实在是太疼了。流这么多的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客厅里一片空荡荡的,只有掀翻的桌椅,饭菜和画具的残骸。刚刚还跌倒在餐柜底下的少年,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跌坐在颠倒的桌椅中间,喘着粗气,紧紧掐住自己痛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
“妈的,还不服气是吧?”
他怔怔地放下手机,跌跌撞撞,朝家门口的方向走去。
“老子把你的手给剁了,看你他娘的还拿什么画画……”
“爸,真的,我跪下来求你了!没有右手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叫救护车来,去找医生,现在动手术应该还来得及把断掉的右手接上。
砰——
少年松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红酒瓶颈,残片的玻璃砸在地上。他用力地喘息着,压抑喉间的呜咽。
他仓惶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身旁离他最近的餐边柜上,那里陈列着不渡平珍爱的美酒。
他的意识一片混乱。
“我要杀了你……”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眼瞳孔涣散,满脸泪痕,“不渡平,你敢折我的手……我他妈一定要弄死你……”
不渡平从一片狼藉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骨骼断裂的脆响声,伴随着少年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刺破雨夜。
……我得报警。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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