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章(2/2)111  本王已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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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池敏锐觉察到他语气有异,正想询问,却听见殿内传出一声惊呼。

清澈而浩瀚的无形之力自天地间来,借由他的手导向桃木剑,进入人间。

“……”

“丹先生,他们……”

统领高声应完,带着满心愤慨怒火继续投入工作。

连雨年本就担心内里会出现特殊状况,听见这番动静,身形一动就掠了进去,甚至等不及沈青池下令。

“是!”

禁军在偏殿内进进出出,搬出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骨,他们从最开始的惊愕震怒到此刻的麻木,总共用了三个时辰。

“不止是偏殿。”沈青池冷声道,“给朕把整座东宫掘地三尺,漏了一具,朕唯你是问!”

他停下询问,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再也没有想起要问。

但碎片还未触地就已化作流光飞散,它们的剥落,只是为了暴露偏殿真正的模样。

连雨年知道他想说什么,冷静沉淡之色稍褪,叹息道:“人死为鬼,鬼死为魙,若是成了后者,很快就会消失于天地间。他们的魂魄被人为融合成先前那头怪物,又被杀死,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烟消云散,陛下倘若心怀不忍,便寻出罪魁祸首,替他们报仇偿恨吧。”

金碧辉煌的偏殿有如水中倒影,倒映它的水面被风吹皱吹乱,它的倒影便随之变形扭曲,最终像受压到极致的玻璃器具,砰然破裂。

连雨年睁开眼,和沈青池、周遭所有人一并抬头望去。

连雨年饮茶,不着痕迹地瞥他——还是这么会说话。

蓦的,偏殿内传出一阵骚动,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叫喊凌乱吵闹,听不清内容,脚步声混杂在忽然腾起的烟尘里,仿佛刚下过雨的山野泥路,黄泥浑水流淌蠕动,揉成黏糊杂乱的一团。

风中的歌谣激昂一瞬,于是清冷的风也转烈转狂,刮得众人坐不定站不稳,令偏殿的门窗反复开合,嘭啪作响,整座殿宇好似摇摇欲坠。

“……搬完了?”

连雨年握住桃木剑,点了点那几个烟雾最浓的位置,平静道:“有劳诸位将这几处地方挖开——挖的时候带上这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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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半个时辰,见禁军将士们空手出来,沈青池才松了松手上力道。

无数碎片如山洪一样自半空坠落,洋洋洒洒,看得人胆战心惊,似乎下一秒就会听到震耳欲聋的砸地声。

下一刻,风止歌息,取而代之的是连成一片的清脆碎裂音,仿佛有成千上万面镜子在这瞬间同时砸碎。

说着,他将剑递与禁军统领,对面还在看着偏殿发愣,好一会儿才赶忙伸手接过。

禁军统领抱拳回答:“回陛下,从丹先生指的那几处地方挖出来的已经搬完了,总计……两万一千余具尸骨,另有残缺得十分厉害的百余具。至于偏殿其他所在……臣这就命人将偏殿全部挖一遍!”

至于连雨年,他早就料想到会有如此状况,保持了一贯的淡定。

择青为沈青池换了盏热茶,连带着连雨年也得了一杯,劝慰道:“陛下宽心,有丹先生与诸位大人相助,定能为这许多无辜丧命的冤魂讨一个公道。更何况他们死得悄无声息,又这样凄惨,如今得见天日,有了申冤机会,是好事才对。”

桃木剑交接,让沈青池也看到了刃面上的字,他好奇问道:“这是丹家传承下来的上古文字?”

沈青池身体不动,右手抓着座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不,那是我故乡的文字。

沈青池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沉静。

亭台楼阁仍是旧貌,屋舍廊桥间却有黑烟浓雾蒸腾而出,袅袅升空,宛若失火刚熄的废墟。

禁军与近卫们以剑拄地,才勉强撑住,不被风吹得到处乱晃。

他生来便是天潢贵胄,最落魄时都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如此残酷的场景,纵然帝王心术学到了十二分,那点没有被磨尽的人性依旧会使他为眼前所见而生出悲苦。

连雨年眉毛也不动一下,回答:“是。”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夜幕与黄昏的交界处划开一线融金光带,温柔照着人间的蝇营狗苟。

沈青池攥着茶杯,手指用力得好似要嵌进薄玉璧里,脸色铁青。

许是择青的宽慰起了作用,沈青池的表情好看了一些,看着面前这大片如垂天之云般的尸骨良久,不忍地别过眼去。

叹了口气,带着淡淡的班味和死感掐指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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