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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内侍应声退下。
连雨年笑了一下,苦得仿佛在藤上挂到八二年的风干老苦瓜。
夜风吹散了连雨年的郁结。
那个会逼他喊疼,哄他说什么好吃什么难吃,用两坛好酒换他一句心事的人已经不在了。
目送“丹先生”离开,择青小心翼翼往沈青池那边看了一眼:“陛下……方才是在同丹先生解释吗?”
但只为他心中一点不平就干这种大缺大德的事儿,实在有负他两世所受的教育,也不是他的性格。
沈青池想了很久,实在捕捉不到说那句话时的幽微心绪,便将其归结于从“丹澧”身上看到连雨年的习惯性动作而想起故人,进而产生的“并发症”。
只要有对应的力量,能够催发传承下来的术法,翻天覆地,一人足矣。
样子。
站在沈青池面前的人变成了丹澧,他一直猜忌,从未信任的丹先生,却竟然得到了他的一句解释?
还是说沈青池的个性底子太差,所以再怎么异化也是改善?
作为史书中“相”的源头,神话时代的开拓者之一,丹家传承的厚度与烈度足以颠覆一个王朝。
“丹先生是拿皇宫当客栈了么?”
都说至高无上的皇权会异化人的心志,怎么还有往好的方向异化的?
人类的本质就是打脸和真香啊。
现在,此刻。
尽管他自己都觉古怪。
收到诡戏的调查结果,沈青池让择青去请连雨年,却听说他一早便出宫买烤串,顿时哭笑不得。
他笑了笑,看上去颇为温和:“丹先生这几日得空,快把帝都逛了个遍,陛下请稍候,臣这就让人将他唤回来。”
他踏着月色走回惠仪殿,园中栽的几株桂花半开半谢,地上枝头一片碎金,在如水的月光里摇乱清波。
……
脚步轻快,并无忧愁。
有些习惯想改也能改,只是从前的他舍不得故人的温言软语,如今的他已不必再为谁改变。
安和殿里安静下来,灯花爆开一声“噼啪”轻响,被侍女及时剪去。
择青见状,看了看天色,发现他的困意比平时来得早了许多,脸上闪过一丝欣喜,急忙上前问:“陛下可要就寝?”
在生死之间走过两遭,连雨年对许多事都看得很开,说是怨着沈青池,其实也没想过如何,否则以他如今的本事,有的是手段对付一个空有名头并无天命的人皇。
微风拂动花枝,吹了几朵开得正好的桂花落在他肩头。
他话音未落,有个小内侍便进来通报:“陛下,丹先生到了。”
接下来一旬时间,连雨年过上白天出宫公费吃喝玩乐,晚上回宫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惬意得他都想收回“还是之前在丹桂乡的生活更适合我”这句话了。
沈青池轻笑:“他倒是心思玲珑,让他进来吧。”
“办完事就离开。”连雨年低声道,“还是之前在丹桂乡的生活更适合我。”
沈青池忽然没了看奏折的心思。
少顷,连雨年一边快步走进安和殿,一边摘下面具挂到腰间,淡蓝色棉衫被他穿出了丝缎华服之感,长发随意束起,木钗斜斜地穿过发髻,鬓发蓬松,衬得他面若芙蓉,姿容华艳。
陛下说什么是什么,他没有意见。
只可惜,连雨年用了十四年也没教他学会主动解释,主动展露内心,主动表达感情,只能在他对自己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语时拍他一下,提醒他少对自己玩心机。
沈青池放下奏折,一阵倦意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沉得好似坠了两个秤砣,直往下倒。
连雨年一一拾起,笑着说了句“多谢馈赠”,便快步走向寝殿。
连雨年怨他,怨的何止是他在登基大典上的缄默冷酷?还有那十四年一往无前却鲜有回应的付出,以及到死都没能真正做到的交心。
沈青池点点头,抚着胸口,按住襟袋里那张符纸喃喃道:“还真管用。”
白歌庭一身粗布短打,朴实无华,不似暗卫首领,放到田间地头,能完美融入到三姑六婆二舅七伯之间去。
择青立马垂头应“是”。
沈青池翻开奏折的手一顿:“……朕还需要用他,不想现在就与他离心,耽误正事。”
那句解释脱口而出时,他比任何人都震惊。这是件再小不过的事,除了身边寥寥几个亲近之人,没有人会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