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文越盯着固定电话的拨号盘，陷入了沉默。

“要是死的是我，也许大家会比现在好过一些。”

孟初看到信的一瞬间，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毁了这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向大人求助，几乎耗尽了他毕生的勇气。大概是看到这孩子经常孤零零做作业，怪可怜的，刘叔叔答应了。

对面继续说：“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我说几件事。你在柜子里偷偷养了两只蜗牛，只有朋友来家里玩，才会拿出来。”

“我是十八年后的你。”

刘叔叔听完他的请求，皱起眉头——这事实在太离奇了。

刺耳的铃声穿透家具的影子，一声，两声，没有人接。

明，将来一定有出息，自己什么长处都没有，只会让爸爸妈妈吵架。

“我的弟弟死了。”

风暴将至，天阴沉沉的，店里没有多少人，刘叔叔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看到孟初跑进来，他抬起头：“你爸爸又有事？”

他不懂这是在发生什么，不过，反正他们家不会有人出门。

“爸妈离婚了，妈妈总是愣神，我知道她在想弟弟。”

孟长青没空时，孟初常在他这里做作业。

他最终伸出手，拿起了话筒。

他和捐赠人的通信已经持续了几年，虽然对方字里行间都是抱怨，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触目惊心。

仲文越深吸一口气。这事他可从来没告诉过大人。

当时的付关山太悲痛了，悲痛到忘却他还有一个笔友。几周前，他还曾经给这个笔友，写过最后一封信。

对面的刘叔叔望了眼孟初，孟初点点头，指着接下来一段话：“三个月前，你从妈妈的钱包里偷了五块钱，去买游戏卡；你的窗台上放了一个装四叶草的杯子，那是……那是弟弟养的，你偷偷拔过其中一片的叶子。”

里面传来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他唯一的朋友，唯一愿意听他炫耀、向他倾诉的人，这么痛苦，这么危险。如果他真的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呢？如果……

可对方没有回信。

老师望着他气喘吁吁地跑来，有些惊讶，孟初是很少主动来办公室问问题的。

对面沉默片刻，疑惑地说：“是，你是谁？”

每一个等待落空的午后，都在加深他心中的恐惧。

他不敢想下去了，他得做些什么。

而这封信，带给了那个比他小的孩子，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恐慌。

“近日，我们将迎来太阳黑子的集中爆发，无线电通讯可能受到影响，气候也会出现反常变化，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这句话瞬间刺穿了他，他赶紧写了回信，劝对方不要多想。他不会安慰人，特地找孟寄宁学了很多话，都写上去了。

“叔叔，”孟初举起手中的纸，“能帮我一个忙吗？”

最终，对方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固定电话。

他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你……你真是长大之后的我？这个电话是怎么打通的？”

“什么？”

他打通电话，望着纸上的第一行字，尽职尽责地用严肃的声音说：“喂？是仲文越吗？”

他的脚步逐渐飘飘荡荡起来，人也变得安静。一整天，屋子里只有电视机的响声——是表姨婆开的，否则就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发疯。

他握着手里的儿童月刊，盯着一个故事看了很久，猛地站起来，跑向办公室。

可惜的是，捐赠人写登记表写得很潦草，很多信息都没填，而且私人信息不能随意透露给他。孟初苦苦哀求：“我想直接跟他说话，他不回我的信了。”

“她是不是能查到，”他说，“我的笔友的信息？”

“老师，我能……”他断断续续地说，“我能跟那个慈善机构的人聊一聊吗？”

孟初攥着那个号码，回到家，跑去楼下刘叔叔的店。

忽然，电话铃响了。

他迟钝地往厨房张望，表姨婆似乎忙着烧饭。

“爸爸说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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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朋友，他现在过得很糟糕，”孟初说，“叔叔帮帮我，好不好？”

窗外阴沉沉的，像是风暴将至。他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闪烁。

对面说什么？十八年后的他？这是什么情况？

在最后，是短短的一行字。

“死在我玩游戏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