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顺着张月盈指的方向望过去，墙对面是一幢二层的小楼，似乎是叫落雨楼。初代长兴伯是个戏痴，落雨楼最初便是建来安置府中所养伶人的，只是后来的几位伯爷对此并无兴趣，此处便日渐荒废，仅偶尔有那么几个仆妇去打扫一翻罢了。

“老头子要来找我。”

“但……”

那人抬起头，脸色被月光照得惨白，背后的墙上留下一片晃动的光影。

“为何？”

“今日见了，咱们后面半个月都别见了。”

一身湖绿苏缎圆领长袍，腰间的苏绣玉带上系着一枚竹节昆仑佩，通体碧绿，透着温润的光泽。相同的玉佩，张月盈只在去玉山书院的那日二堂哥张怀瑾

张月盈险些惊叫出声。

几息后，一只脚跨过了高高的墙檐，而后一个身影自墙头一跃而下，一脚踩进了墙下的土坑，没有站稳，踉跄了几步，差点儿一头栽进了花丛中。

是两情相投却遭家中阻拦，只能如此互诉衷肠？

张月盈失了兴致，心想着大约是府中的两位下仆偷偷似乎，刚打算回山海居，就听见隔壁墙下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如此这般，这一男一女的情景更明显是猜想的后者，至少这女子是有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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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杜鹃压低了声音。

是个熟人！

主仆二人屏住呼吸，欲要继续听下去。倏然，落雨楼的灯火俱灭。

杜鹃在前打灯，张月盈紧随其后脚步轻盈地穿过幽静的院落，抬头仰望，但见月明星稀，心中烦闷骤然舒解开来。主仆二人继续缓缓向前，来到一段长廊尽头，提裙登上假山之上的竹亭。

夜阑人静，孤男寡女，又是这般情状，由不得人不浮想联翩。

“姑娘你听，那边有人。”杜鹃耳里比寻常人灵敏不少，几乎是立即就听见了楼内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你难道不怕被发现？”

笑如银铃，柔情百转如山间黄鹂，只教闻者身体都酥软了大半，男声似乎是个青年，带着些这个年纪特有的低沉嗓音。

张月盈突然止住了脚步，拉着杜鹃的手紧了紧，将她手里灯笼往下按了按。

“嘘——”

听来倒是情深义重。

大瓜她这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张月盈自动脑补出了一段二人青梅竹马，女子却遭老头子抢占，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悲剧爱情。

“薇儿，有你在此，我怎敢失约呢。”

“二郎，你可算来了。”

玉山书院读书，午后归府后张月盈便忙于课业，连晚饭都是鹧鸪特意煮了一碗醪糟汤圆加几块百花楼的糕点，都没同楚太夫人一道。好容易画完了书画先生布置的一幅春日花卉图，由杜鹃紧跟着往伯府花园内去松散一二，顺带消消食。

……

明月初升，清冷的月辉落下，洒满庭院内外小径，周遭的树叶映着幽幽的光亮，夜色融融，安静的只闻风声，憧憧树影随风而动。

那男子道：“我对你发过誓，刀上火海亦义不容辞。”

还是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只能如此以慰相思？

“咯咯”的笑声遥遥传来。

其中女声娇俏柔媚，

这——

现如今，落雨楼二楼的窗户隐隐透出微弱的灯光，究竟是谁这么晚了还在里面？

那女子娇嗔道：“我叫你来你就来了，你也不怕？”

“看那边。”

作为一个吃瓜人，张月盈深恨自个儿没有杜鹃这般天赋，只能听见影影绰绰的声响，别的都需要杜鹃代为转述，但也能听出落雨楼中的乃是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