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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铮见他神色渐肃,不由也受感染,起身搭手俯身,恭声道:“还请了远赐言。”

而亭内有二人分坐棋盘对侧,潜心手谈。

猝不及防瞧见二人正脸,魏春羽不禁“啊呀”一声——

和尚亦是眉眼含笑,朝向知己既喜且慰:“是极,是极。我亦是放不脱手的尘世中人哪玉铮你啊,每步棋都是冲着破釜沉舟去的,坐你对面时令人胆战心惊,与你同舟又该十分欣慰,但作为友人,还是要劝你一句——”

而与之对坐者,魏春羽只见得一个如松背影,腕段使力时筋骨明晰,更显清瘦。落子从容,颇有些以一持万的意蕴。

那丛被白芷攥着的花枝受了力,拦腰折损,溃出糜烂的汁液——“是啊,季小姐。您与刚刚那人是不曾做什么,但从前同您的表兄呢?非要伤透公子的心吗?”

在玉铮沉思之际,魏春羽难掩惊异道:“您便是了远大师?”

那无发的僧人无甚惊异之处,年近而立,面容净朗,神色平和。

但另一人竟与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只是因着年长几岁,气质更稳重些,不至于叫人混了他二人去。且那公子唇色浅淡,面带病色,鸦羽似的长睫时而轻颤,便牵动了一长串急咳。

那和尚朝他合手见礼道:“正是在下,魏公子此番可是为令慈而来?那解签锦囊与令慈遗落的物件,我一并装在这荷囊里了。”说着便将那灰色小布包递到魏春羽手中。

这便是讨巧的漂亮话了,实则是他坐下便心生悔意——三个人对着块板子不作声,有什么可乐的?但那对弈二人矜庄威严,叫他生怕惹他们不悦,只得自食苦果。

我与他不曾做什么。”

更是邀他一同坐下观棋饮茶。

那被称为“玉铮”的公子唇边晕开浅淡的笑:“那便是小友与棋有缘了。不过如若小友会棋,便能看出我只是险胜。是我仗着熟悉他棋路,赌了一把,猜他不肯放弃前头筹谋,意外赌对了。”

魏春羽甚至怀疑自己迷了路,在第二次路过那只四角亭时,他决心去坐一坐。

幸而干坐时,还能偷偷摸摸琢磨那张肖似自己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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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远寺参商相见(二) 两张面……

魏春羽被两人希冀的目光注视着,局促得将茶盏放下又圈起:“我不懂棋,但二位看起来便棋力不凡,我观二位往来,也觉精彩非常。”

若是单纯赏景,自是美事;但若要找人,便常常问不出、寻不到,难免身疲心烦。

魏春羽谢过了,踌躇着瞥了玉铮一眼,重又开口道:“了远大师,不瞒您说,晚辈今日拜访,也是为了一桩自己的怪事——我梦魇已有半年,时常梦见一人,在梦中似极亲熟的,他杀我、救我、又教导我,梦里混乱,常是在沙场上,极为骇人。而他也一直教我来此寻他,阴魂不散按理来说,那只是个梦,但我每回醒来如死里逃生,有时竟也信了有这么个人不知可有什么说法与破解之法?”

季小姐自知理亏,任由一个婢女在跟前跳脚,半晌实在挂不住脸,轻声央求道:“白芷,是我不对,你且小些声”

那飞檐上绑了紫铜雨链,前日的雨水零星滑坠,乐声清脆不似凡物,很有一番意趣。

和尚“嗳”了声,又平和地笑言:“我可不敢再算你了,只是‘利不可赚尽,福不可享尽,势不可用尽’。玉铮,有时候余地不是留给别人的,是给自己的。”

棋盘上搏杀已近尾声,那和尚捻一枚棋子于指尖磋磨一遭,却忽地轻笑出声,将那棋子投回棋篓,人也朝后一仰,畅快道:“玉铮,你棋艺又精进了。同你下棋纵然伤神,但实在有趣,叫人受益良多啊。”

说着他还问一旁出神的魏春羽道:“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

魏春羽注目少顷,脚下便朝那亭子拐去,那从容执棋者的小半张侧颜便逐渐显露,洁白秀雅,玉质金相,令他心生喜爱亲切。

那二人对视一眼,皆笑答:“无妨。”

当今圣上推崇佛法,将敬远寺建得极大,里头佛像与园林,更是修了又修。

按下心绪,魏春羽上前行了一礼:“在下魏春羽,见有人在这亭中手谈,一时看入神了,扰了二位棋兴,还望莫怪。”

亭中二人听闻脚步,语声渐消,又一起转身朝他问:“公子何事?”

其中削净乌发那人似处劣势,不住嗟叹。

魏春羽暗忖道,怎的面相似他之人,身体都倒霉地病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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