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指,幼犬便直直地从高空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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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场面僵持起来。
良久才道:“这狗是你的?”
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打量着贺维安。
做文章时行云流水,谈民生时口若悬河,可看到离自己那么近的谢明夷揉着额头,眼睛红红地直望过来,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说话也干巴巴的,往日里学的什么圆滑什么世故,一股脑的全忘了。
“贵人?方才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没有谁比谁高贵,现在又会说好话了?”孟怀澄出言嘲讽,鄙夷地看着他。
贺维安点了点头,压在心底的巨石像是突然消失了,忐忑不安都化作一阵春雨。
他往后退了两步,身体下意识后倾,唯恐触碰到谢明夷似的。
幸好这只幼犬极为敏捷,纵身一跃,便稳稳落地。
如一汪秋水,清澈明亮。
他俯下身,朝幼犬温柔地伸出手。
“这……”剩下的人都被搞蒙了,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陆微雪一袭白衣,坐在角落里的长凳上,将呜咽的幼犬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动作轻柔。
主角就是主角,被命运眷顾至深,永远有处变不惊的底气。
贺维安皱眉,毫不留情反驳道:
立即有人呵斥:“大胆!见了国舅爷还不行礼?”
以至于他鬼使神差般放低了姿态,温声解释道:“是我没看好它,一不留神,它竟跑到了楼上来,扰了你……各位贵人。”
“央央,你为什么突然……”孟怀澄想说的是“突然偏向这个贺维安”,可瞥见谢明夷的表情——
根据传言的说法,难道不是早该嚷嚷着叫人把他丢下楼去了么。
像是警告,又像威胁。
虽是疑问,更像笃定。
-
和其光,同其尘。
孟怀澄面红耳赤。
孟怀澄话未说完,便见谢明夷竟也追了过去。
前面的贺维安突然停下,谢明夷一个没注意,额头撞到了他的后脑勺,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嘶——
谢明夷忍着心里的不悦,勉强笑了笑:“无妨。”
“你!”
谢明夷跟在贺维安后面下了楼。
一束光从窗棂中照射进来,恰好打在陆微雪身上。
“所谓贵人,说的不是你。”
谢明夷“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看向孟怀澄吃瘪的表情,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好了,把狗还给他吧。”
孟怀澄也是一怔,随即咬牙道:“还不赶紧跟下去!”
见谢明夷一直保持沉默,还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自己,贺维安内心有些诧异。
贺维安眼神凉了几分,转身便跟着幼犬下了楼。
他看向谢明夷的眼眸。
印象中,这个小国舅极其难缠,从来不是什么温和良善之辈。
谢明夷都要在心里为他喝彩了。
贺维安转身,看到捂着额角的谢明夷,眼角微红,水润瞳孔上雾气弥漫,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
孟怀澄终于抓到了机会,唇角讥诮。
其实有妨大了,有妨得很!
“呵,我以为贺公子有多厉害呢,原来连一只狗都抓不住啊。”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真是不识好歹,央央,来日我一定帮你把他狠狠打一顿,扒光了丢到街上,看他还敢不敢这么……”
不远处的贺维安明显地松了口气。
可谢明夷一直不为所动。
方才他说出那番话,其实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再加上差点被泼一身水,放在谁身上都得气急败坏。可回过神来,现在又有些后悔,隐忍这么久,何须逞一时之快。
会说话,又似乎能蛊惑人心。
幼犬却迟疑地退后几步,朝他警惕地叫了两声,在贺维安逐步靠近它时,身子一扭反跑下了楼。
听听,听听。
孟怀澄闭嘴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谢明夷又没有一官半职,说到底,确实和他贺维安是同窗。
他侧头从贺维安的肩膀外向前看去,立马找到了贺维安停下的原因。
贺维安挑眉,不卑不亢道:“彼此都是国子监的学生,没有谁比谁高贵,为何要行礼?”
笑容明媚,眼神却冰冷无比。
幼犬看到贺维安,竟又依赖地往陆微雪怀中拱,像是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