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珠坐到他身边,止住他未说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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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摊前的准备工作(修)……
她先是从挎包里取出洗干净的白毛巾,然后从兜里掏出钱,把钱递给赵大哥,说:“我也不知道棒骨要多少钱,你看这些钱够吗?”
当然,这不是说店里职工都指着这点骨头了——毕竟他们要想不花钱吃肉多的是办法。
“哥,债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是我们一起欠的,也要我们一起还。”
屋里烧着炕,赵大哥的妈盘腿坐在炕上打瞌睡,他媳妇用缝纫机补衣服。
听明白贺明珠买棒骨是为了摆摊,赵大哥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副食品店里的棒骨也就那么多,各人买多少都是有数的,你买多了,别人就买少了。
贺明珠知道这会儿的人不会想到,再过几年后国企会出现大规模的下岗潮和破产潮,曾经光荣的工人身份,最终变成一句从头再来。
下午的时候,贺明珠跑了一趟赵大哥家。
负责人对此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大哥头也不回,义正辞严扔下一句:“洗碗!”
他看看大哥,又看看空荡荡的搪瓷缸。
她说:“现在和前几年不一样了,国家鼓励发展个体户,街上摆摊的人也越来越多。再说了,我不觉得摆摊丢人,劳动光荣职业平等,摆摊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再过几年,铁饭碗生锈了,大家都想跳出单位下海做生意,到时候,我还是抢占先机的领头羊呢。”
赵大哥大包大揽:“行啊,当然行,只要你开口,我不卖别人都得卖给你。”
贺明珠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她已经从大哥的沉默中知道他的想法了。
吃饱了就好说话。
贺明珠笑着说:“嫂子,别忙了,我送完东西就回去。”
“你长大了。”
贺小弟宣布道:“大哥也要吃乳酶生了!”
“姐!”
她说:“哥,我知道你想让我读高中考大学,将来毕业分配到机关;要是考不上的话就接妈的班,去学校当老师——这条路是稳妥,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咱们家现在太困难了,偶尔开次荤还要被债主质疑凭什么吃肉,而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五年。”
难得抒情一把,贺大哥恼羞成怒:“就多余和你说!”
见到贺明珠,他站起身,炉筒子放一边,满是炭灰的手在身前大围裙上蹭了蹭,把她让进屋子。
赵大嫂率先开口问道:“明珠啊,这棒骨是你自己吃,还是——”
贺明珠带着点不好意思说:“赵大哥,嫂子,你们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快过年了,债主也要上门了。我想出去摆个摊卖饭,挣点钱,好把债都清了。”
贺明珠大惊失色:“哥,我就是出去摆个摊,你不要搞得好像怎么着了似的,很尴尬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敲门进去,赵大哥刚下班,正在家“铛铛铛”打炉筒子清灰呢。
赵大哥一边说“你这也太客气了”,一边接过来数钱,数完了说“够了,足够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抄起搪瓷缸,扭头就走。
贺大哥终于开口:“瞎说什么,铁饭碗怎么会生锈?”
说着,她从赵大哥的手里抽出几张钞票,递回给贺明珠。
“明珠,不是你哥不帮你,主要是吧,你要一次两次的买也就算了,你次次都要买……”
赵大嫂看明白了,拍了他一下,说:“明珠难得找你买一次棒骨,你还收她的钱啊?”
贺明珠挨个打招呼:“赵婶,嫂子。”
店里每月都有损耗,损耗多点少点不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还有卖肉时,杆秤稍微偏一偏,积少成多,一天就能攒出二斤肉。
贺明珠在后面喊他:“干嘛去?”
贺明珠没收,而是问道:“赵大哥,我以后还想找你买棒骨,你看行吗?”
赵大嫂放下衣服,起身把贺明珠让到炕上,又给她端了杯热水。
职工不缺油水,就看不上这点折价买的骨头,但可以拿来做人情,替别人买。
赵大哥和赵大嫂对视了一眼。
贺大哥心情复杂地看着贺明珠。
贺明珠又问:“如果我每次都要买呢?”
趁贺大哥这会儿脑子里的血液都去支援肠胃了,贺明珠问他:“哥,你说这一碗炖棒骨,摆摊卖的出去吗?”
贺大哥没说话。
贺大哥眉头皱得死紧,艰难地说:“是我没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