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那位李公子最后的结局。

连案头用来欣赏的秋海棠都蔫了花瓣。

沈斯野垂眸，就看见青瓷碗中的药汤乌沉，腾起的热气就冲向他的脸庞，那气味甫一入鼻，便似锈刀刮喉，苦中带腥，直教人天灵发紧。

小厨房里时雪泠的院子不远，或是说本身就是因为时雪泠才建的小厨房。

沈斯野晃了晃头，那股疼痛过了十几秒后终于消失殆尽。

他的病和沈斯野有何关系？

如果沈斯野恢复记忆后，知道自己利用他借刀杀人会怎样？

他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雪泠的问题。

时雪泠服了药，身上的寒症比刚才好了许多，他站起身子，“我去睡会。”

莲月将药倒进碗中，然后递给了沈斯野。

“行吧。”时雪泠最终开口。

那药味和雨水的味道融在一起，被冲淡了一些，沈斯野看着汤药，又想到时雪泠的身体，一瞬间，头立马疼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是为何。

沈斯野只是内心忽然想问这个问题，如果硬要他说个原因，他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在燕京时的沈斯野惯会算计。

沈斯野看着莲月神色如常，还以为这药没什么味道，可当他一拿到药碗，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就冲了上来。

“我自己就好。”时雪泠靠在屏风上，屏风甚至都没有因为时雪泠的重量摇晃。

时雪泠知道，沈斯野这人没有表面上这般易怒冲动，也没有失忆后的这般呆愣。

沈斯野点头，应了声好。

时雪泠每天都要喝三道药，沈斯野找到莲月的时候药刚好快熬好了。

这哪里是救命的汤药？分明是阎罗殿前熬魂的苦汁。

沈斯野将药碗放在桌上，快步上前扶住时雪泠的身子，时雪泠借着沈斯野的力走到桌前坐下，他看着摆在桌上的汤药，眼都没眨一下，直接端起来喝了下去。

“我也不知。”沈斯野回答道。

“难喝吗？”沈斯野问道。

时雪泠眨了眨眼睛，指尖抚上药碗的边缘。

大抵是第一次将真实面目露出给一个失了忆的人。

莲月看着还在熬的药，说道：“马上就好了，你等等。”

“你的病怎么才能治好？”沈斯野犹豫着开口。

“又发病了。”沈斯野沉着声说道。

他也不知为何头突然就疼了起来，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时雪泠的药才是当头之紧。

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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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的时间后，药终于熬好了。

见沈斯野神色匆匆，莲月问道：“小少爷怎么了？”

沈斯野被时雪泠问的一愣。

“嗯。”时雪泠轻声应道。

时雪泠抬起头，观察着沈斯野的神色。

拿着药碗的手抖了一下，沈斯野连忙稳住身子，这才没让药碗中的汤药撒出去。

待到药碗被放下，里面的汤药已经消失，连汤药里的残渣都没有剩。

那股药味在四周环绕，沈斯野终于明白了时雪泠那句“只有药味”是什么意思。

沈斯野颔首，“那我去叫莲月熬药。”

时雪泠的视线落在药碗上，又很快抬眸看向沈斯野，笑了一声说道：“难喝不是也得喝吗？”

沈斯野不敢想象时雪泠是怎么喝下这般难闻的汤药的。

那日和林温竹说自己确信沈斯野不会打他也只是为了让林温竹安心。

时雪泠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时雪泠卧在床榻上，一时间又有些睡不着。

时雪泠不想问失忆前的沈斯野，但也不代表他不会问现在的沈斯野。

沈斯野端着药碗回到时雪泠卧房的时候正好撞到时雪泠从屏风后出来，时雪泠已经穿好了衣物，发丝干燥，看样子没有全部进入浴池中。

莲月看到沈斯野皱紧的眉头，开口：“沈公子，将药给我吧，我拿去给少爷。”

不是时雪泠身上自带的，而是那股药味硬生生染上去的。

“不用，我去就好。”沈斯野拒绝了莲月，一手撑开油纸伞，一手稳稳地端着药碗走进雨中。

“你为何如此关心我的病？”时雪泠开口。

他的唇色有了些许血色，但面容整体看上去还是很苍白。

。

他轻轻敲着那瓷碗，不由得有些好奇沈斯野是怎么做到失忆前失忆后都这般关心自己的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