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野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因为你喜欢，虽然我的不是你母亲的遗物，但是应该也可以睹物思人吧？”

时雪泠弯下腰去捡，兵书笔记四个大字就映入眼帘，是当初被自己扔入湖中的那本。

时雪泠忽然发现，沈斯野的睫毛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浅棕色，像小扇子一样微微颤动。

沈斯野的目光落在时雪泠手中的书上，又扫了眼地上的兵书笔记，表情顿时僵住了。

时雪泠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你那时不是讨厌我吗？”

时雪泠拍开他的手：“管好你自己吧。”

这本《山海经》竟是沈斯野亲手誊抄的？

【虽不及原版珍贵，然吾誊抄三月，字丑莫怪。——沈斯野】

“买书？”沈斯野说道，“我书房里多的是，随便挑。”

“嗯？”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原版乃燕京大学士私藏，吾借阅不得，故出此下策。若见笑，撕了便是。】

他别过脸：“胡说什么。”

“就是瘦了，”沈斯野固执地捏了捏他的下巴，“是不是没好好用膳？”

那么娇气，”沈斯野嘀咕着，忽然凑近时雪泠身旁嗅了嗅，“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

他声音越来越小，“我字丑，废了好多纸”

沈斯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时雪泠慌忙合上书，却来不及藏起那张纸条。

“找到了吗？”

翻开内页，字迹却清晰如初，时雪泠这才发现这墨竟是防水的。

时雪泠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举起那张纸条：“誊抄三月？”

时雪泠的手指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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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是誊抄三月能完成的工程？

时雪泠捏着纸张的指尖紧了紧。

“我”沈斯野语塞，半晌才闷闷道，“我从未讨厌过你。”

沈斯野抓了抓头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其实半年。”

将军府的书房比巡抚府的大上许多，四壁书架直抵房梁。

时雪泠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刚从药房过来，自然沾了药气。”

只是墨迹已经有些模糊。

时雪泠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没什么。”顿了顿，又道，”明日我要去趟书肆。”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时雪泠心头剧震。

沈斯野不明所以，还是乖乖走近。

“你怎么起来了？”他转身，见沈斯野披着外衫站在门口，脸色仍有些苍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说着起身要走，却被沈斯野一把拽住。

时雪泠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时雪泠忽然发现，这人笑起来时，右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平日里都被浓密的睫毛遮掩着。

他快速翻动书页，只见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小楷，插图更是精细到连原版中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为什么？”雪泠轻声问。

“看什么？”沈斯野察觉到他的目光。

说着说着，沈斯野的声音就慢慢小了下去，很不自信的样子。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时雪泠心头一颤。

时雪泠回头，就对上沈斯野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

“别走，”沈斯野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你过来。”

沈斯野捏住时雪泠的指尖，“父亲给我买的，不过很少看，你等会可以去看。”

“好。”时雪泠应道。

他轻咳一声：“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沈斯野往床里挪了挪，拍拍空出的位置，“坐着说。”

待沈斯野睡下后，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径直去了书房。

时雪泠又看向自己手中的这本山海经，翻开扉页，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映入眼帘：

“我”他张了张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那个笔记我捞上来后晾干的”

那眼神太过炽热，时雪泠竟有些不自在。

“沈斯野。”他轻声道。

“你书房中还有书？”时雪泠问道。

他刚触碰到书脊，一旁的另一本书就掉落在地。

时雪泠按沈斯野所说找到东侧书架，目光却突然落在一本熟悉的书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在两人之间洒下一片暖色。

沈斯野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