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君再次回身，这一次他没有再理会身后的柏灵，而是向着自己营帐外的守卫使了一个颜色，后者很快上前，带柏灵回她自己的营帐。

“抑或者，这种每日在钢丝上行走，脚下是一片深渊的日子……兰芷君也已经厌倦了，”柏灵垂眸，轻轻眨了眨眼睛，“这怎么会是细枝末节的事情呢？”

兰芷君隐隐觉得心底里涌起了一点怒火。

不过，所有现在仍活在阿尔斯兰部的赫斯塔人，应该已经将这道刺青剔去了，不是用烙

女孩子低下头，手指开始抠怀里的托盘，手腕和手腕交叠着，袖子也稍稍往下掉了一些。

她低声道，“我没有什么好祭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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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芷君望着她，“你……把袖子撸起来。”

他的目光越过柏灵，看向更远的雪原。

他独自饮茶，想着方才逃走的赫斯塔少女。

兰芷君微微颦眉，“你是赫斯塔族的？”

故国已在远方，这三十多年里趟过的种种在这一瞬也随着远处的歌声一道涤荡过来。一切都好像是在往好的方向走，但好像又是在往坏的方向走。

柏灵略略侧头，轻声道，“站在岸上看落水的人想尽办法求生，很有趣吗？随便丢一根稻草，对方就用尽全力来争取这一星半点的希望……你是在享受这种感觉吗？”

“等等。”

这算是在钢丝上行走，而脚下是一片深渊的日子吗？

“……是。”女孩子有些怯懦地点头回答。

兰芷君不爱饮酒，所以侍从送来的是马奶茶。

“……”

兰芷君又下了软塌，再一次熄灭了灯火。

“你没有去参加今晚的亡灵祭祀吗？”兰芷君又问道。

他挥挥手，示意这女孩子可以走了，红发的侍女咬着嘴唇飞快地跑了出去，奔跑中带起一阵风雪。

兰芷君笑了一下，用周人的语言轻叹了一声，“算了……我在这儿为难你又有什么用呢。”

戌时前后，有红发的侍从端着冰冷的面食进屋，在亡灵日的这一天，所有金人都禁食荤腥，但好歹还有温热的烈酒可以让人取暖。

女孩子愣了一下，脸色很快转为土色，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而是猛地摇头。

应着等，兰芷君果然看见着侍从的发色是火焰一般的红色。

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少女的手腕上，应该有一只雄鹰的刺青——每个赫斯塔人在十二岁的时候，都会由自己的父亲或是兄弟亲自动手，在手腕上留下这个图腾。

侍从很快照做了，屋子里再一次明亮起来。

他没有动侍女送来的面食，而是抱着奶茶坐去了暖炉前，炉灶里干燥的牛粪饼正在燃烧，将整个帐篷都烘得软融融的。兰芷君的脸也在这橘红色的光下映照得像是有几分微醺。

只是在手伸出衣袖的一瞬，掠过的冷风就猛然让他惊醒。

就在侍从将要离开的时候，兰芷君忽然喊住了她，那侍从有些茫然地转过身来，抱着托盘，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周人。

“把灯点起来。”兰芷君吩咐道。

兰芷君不由得再次伸手，轻轻摩挲自己的下颌——这好像也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这年轻侍从看起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鼻梁附近长着一串因为暴晒而起的雀斑，两颊也带着草原上女孩子们大都拥有的红晕。

但是一想到柏灵或许就是想激怒自己，他忽然又觉得释然。

这一晚，兰芷君一个人坐在软塌上，他熄了灯，只有帐篷里的暖炉还在发出橘红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