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随侍低喝道:“你是何人?殿前司中为何会有一个女人?”
简单的一句,使她的心机一下暴露在空气里。她知道,此时再遮掩便是不识趣儿了。
她中衣微微浸了冷汗。原以为玉春楼迎来送往,自己作为掌柜也算见惯了大人物。今日太子却像是一道霜雪,和他共处一室中,让人心脚都生寒。
随侍去看太子的眼色,却没等到示下,正犹豫着,太子忽然道:“陆清和,与孤有几面之缘。”
见殿前司的人退了下去,太子的人正要开门,谢辛辛却主动迎了出去,小声引他去另一边的空房。
“抬头。”
却听谢辛辛没头没脑道,“不知山脚下是不是还那么温暖。”
“太子殿下洞隐烛微,是妾狂妄了……”
却没有想象中的声势浩大。谢辛辛隔着讯房的门缝向外觑看,只有气度通身的公子带着两名仆从,刚一进司中,殿上便寂然跪下了一片。
不合时宜的静默之后,太子却浅笑了笑:
“就凭你这句话,孤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设计将孤引来,为何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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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辛辛确实被这句话击中了。
“你想帮陆清和……”太子起身。金蟒缎靴落在谢辛辛的眼前,“但你有没有想过,陆清和这个人,其实不在乎北瑛王府的存亡。孤认识他,北瑛王府的庶子,是个不受宠的孩子。”
姐姐帮忙偷一套出来。
“殿下,这边请。”
如此讳莫如深,多半是她等着的那位东宫的贵客了。
“合作?”太子挑起眉毛,哂然道,“若是合作,哪有先将筹码先亮出的道理?在孤看来,你是有求于孤,不得已逼了徐明庚一把。”
“既然都是一念之间,太子为何不拿浮尘搏黄金万两,拿蜉蝣搏无上天尊?”
“孤的时间不多,你想要什么,为此能付出什么,毋需委婉,直言便是。”
太子不语。
就在这时候殿前司传来消息,说有司中有贵客驾临。
太子一人之下,也是陆清和等一介清流心中,将要成为的万人之上。殿前司虽然尽力提前通知,谢辛辛也不敢怠慢,整了仪容便与阿凤前去讯房等候。
她被这眼里审视惊得怔了一瞬,很快收回视线,低下头道:“……谢殿下。”
另一件讯房,陈设和关押徐明庚的这间别无二致。只是审问的座案上坐着的变成了太子,而她于阿凤跪在案下,却像受审的刑犯一样。
没想到太子竟把话说的如此直白,谢辛辛登时有些惶然,还是壮着胆子,“妾不敢。妾只听说,大皇子贪玩,少年玩性太盛,难免伤着自己。”
“妾命如蜉蝣,哪怕死在再烈的火中,雨水冲刷后,也不过浮尘半两耳。妾生、妾死;陆家生、陆家死……对太子殿下而言,皆只是一念之间。
好一个天命不就我,我去就天命。
“妾相信,天命不来就我,我也可以去就天命。太子殿下觉得呢?”
说完,迎面对上了谢辛辛的眼睛。
谢辛辛直起半身,却不见了惶恐,字字铿锵道:
太子眼中是寒凉的笑,“你,是说要谋害皇子?”
机会只有一次。她心一横,仍是上了去殿前司的马车。
阿凤将谢辛辛微微挡在身侧,“殿下赎罪,这位是新人都指挥使陆清和的夫人,有要事向太子禀报。”
“妾想要的,是北瑛王府全身而退。为此,我与陆指挥使,可为殿下扫除前路碍脚的荆棘。”
所幸直言道:“妾是有意将太子殿下引来不假,但徐明庚所言,大皇子不在宫外之事,也是实情。”
“妾斗胆,想为太子殿下奉上一场合作。”
无非是皇帝不愿放权东宫,为此,不惜扶持一个浑球皇子,和太子鹬蚌相争罢了。
她跪伏的身形一僵,既而松了口气。
谢辛辛应声抬眼,却见太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心头一紧。
眼前这女子炽热的言语和目光,几乎要灼伤他这个在一方宫殿中守拙已久的东宫太子。
“妾素闻太子殿下才德兼备,而大皇子难成体统。陛下却容着朝上两党争得水火不容……太子聪敏,应该想过缘由。”
不等多观察,那人没有多寒暄,轻轻一拂袖,直奔讯房而来。
他确实动摇了,却莫名痛恨她这样灼热。想了片刻,终于想到她并非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