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敛目道:“那是祖母的遗物,岂会令人不快?不过是今日有些疲乏,想去房间歇一歇。”
陈群木着神情,没有理会父亲的揶揄。他知道父亲是在打趣胡侃。他和世子从未结怨,世子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对他含沙射影?
陈群心烦虑乱,心知事情反常必有妖。再三询问之下,终于在门房那得到了真相。
陈纪叹息着摇了摇头:“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和荀家的公达一样,凡事不论好歹都憋在心中,时常把自己闷着,也不怕闷出病来。”
陈纪却是叫住了他,还邀请他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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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不佳地进了大堂,发现自己的父亲正坐在内堂的正中央,手捧着一只黑色络纹陶杯,惬意地饮用着杯中的水。
得到肯定,陈群转瞬想通了前因后果。他就知道,以陈闸的脾性,怎么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赠予他人。
“阿宝总是不愿袒露心事,不论什么都藏在心中,让我如何能放心你留在颍川,独自前往京中赴任?”
靠得越近,浓郁的葱蒜以及橘子皮的味道便更加鲜明,几乎可以称得上“扑面而来”。
但他只是神色严正地坐着,垂眸并袖。
“长文,来得正好,过来坐。”
“阿父。”碍于礼节,陈群出言唤了一声,拱手一礼,就要绕过大堂。
这事透着一些邪门。当初陈闸死乞白赖,用“家徒四壁,女眷出入不便”当理由,从他祖母那讹走了这面贵重的漆木镶白玉屏风,以陈闸那市侩无度的心性,怎么会主动归还此物?
陈群素来不喜茶饼,对此只是默默忍耐,并未表现出分毫。
想到那只充满魔性的毛笔,与自己曾经魔怔了一般的举措,陈群沉默片刻:“……世子少年心性,童心未泯。”
陈群并不想进去,可长辈之意,不可轻易违背,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在陈纪对面的小案前坐下。
世子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让陈闸这样的人乖乖交出这件东西。而且……世子此举,难道是为了帮他们讨回旧物?世子又为何要这么做?
陈群紧绷的姿态略松。他脑子转得快,即刻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让阿父担心,是我之过。”
“是世子出手,让陈止流将此物归还?”
靠近一看,陈纪前面正摆着一应俱全的茶具,果然是在烹煮茶饼。
发生了什么?
陈群:……?
听到这个答案,陈群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极紧。无论是谁,家中祖母的生前之物被人恶叉白赖地夺去,回头转赠、讨好他人,还把事情闹到苦主的面前,任是涵养再好,也会勃然生怒。
听到“阿宝”这两个字,陈群的额头狠狠一跳。
陈纪让人撤下茶具,给陈群递上一杯山泉,
止流,正是陈闸的字。
“门口那面屏风你也瞧见了。你方才行色匆匆,可是因为见了它,心中不快?”
“你不喜欢茶饼就直说,不愿过来坐,大可直言。我是你的阿父,又不是需要你揣摩心思的长官,何必憋着自己,迎合我的兴趣与想法?”
解开了这个疑惑,却还是有更深的不解。
陈纪知道他的疑虑,一边慢饮杯中之水,一边出言提醒:“你可知,世子为何要将那支名为‘解压神器’的笔赠予你?”
没过两个时辰,回到家的陈群在庭院正中间看到一个眼熟的漆木屏风。
陈群的心情本就谈不上好,看到父亲一副悠闲的模样,又闻到空中弥漫的葱蒜之气,以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本就隐隐灼烧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陈群一声不吭地听着,似在耳听心受。
经过一番询问,陈群才知道,原来这顶屏风是陈闸送来的。
原来这是陈闸送给陈王世子的回礼。
闸哪敢反对,连连应下。待高顺放下刀,他连滚带爬地跑了,两腿拔得飞快。
陈纪哈哈大笑:“或许,那一支笔就像长文——若是无人动弹,则寂静无声;只有被人逼得紧了,才会发出叭叭声响。”
“你当我是想听你的请罪?口上说的再自省,永远不改,又有何用?不如把道罪的话憋在心中,免得呱嗒出口,凭白让人生气。”
“知子莫若父,我又岂会不知你的心思?”陈纪拾起身边的竹简,往陈群肩上敲了一记,“你倒也不用板着脸。世子已经传了口信过来,说‘物归原主’。这面屏风,最终还是回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