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锦生一把接住妻子，哀求道：“姆妈——”

“姆妈，您装晕？！”小六惊呼。

谢曼凝抚额，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人事不通的闺女，“小六，乖，快回去。别等会儿侬阿奶睡了，侬再弄出什么动静吵到她挨骂。”

小六撇嘴，大哥就是虚伪，方才姆妈跟奶奶吵起来时，怎么不劝说、阻止，这会儿又成孝子了！

谢曼凝心下一动，抬头看向丈夫，“倒也勿失为一个好办法，侬觉着呢？”

小六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走了。

说罢，扶着圆台桌面站起，缓步朝外走去。

她要不晕，褚锦生听他妈的，改天老二便要离婚回来。到时，街坊邻里，闲话一堆，她还要不要脸了。

老太太的脊背一如既往地挺得笔直，淡淡扫视过儿媳子孙：“你们也有日后，我就看你们今日弃女厌老，他日老了，又待如何！”

小六想听听五哥又打什么鬼主意，迟疑着不愿挪动脚步。

谢曼凝白眼一翻，身子缓缓朝下坠去。

谢曼凝看向丈夫：“侬讲哪能办啦？”

褚锦生瞥了眼小儿子，哪能不知他的打算：“勿急，伊还小嘞，可以等两年。”

谢曼凝褪去了在老太太面前竖起的尖刺，轻声慢语道：“我下午下班回来，遇到了隔壁的李家嫂嫂，听她的意思是，老四给老太太打电话，说回来过年。”

褚旭：“爹爹~”

谢曼凝瞪闺女，会不会说话，这叫策略。

褚锦生在小几旁坐下，拿起瓷盘里倒扣的杯子，提起暖瓶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二姐和你四哥一家回来住哪？”

老太太行走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褚锦生，你怕是忘了，这房子可有一半在我名下。”

褚锦生双唇哆嗦。

褚锦生将妻子放在床上，朝几个孩子挥挥手：“散了吧。”

谢曼凝眼睫轻颤，右手倏然收紧，指甲深深扣进手心的肉里。

“他一个供销社的主任，年头年尾最

便直接丢开不要了。”

小小的褚房毓缩在圆台桌下，将自己团成一团，不知何时沉沉睡着了。

褚旭狠狠瞪了眼妹妹，随之脸色一变，可怜巴巴地看向父亲：“我等得及，不过问夏勿愿意呀。伊个21岁小姑娘，又有几年青春好陪我耽搁额，人家也怕等到最后还是呒没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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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旭见姆妈想坐起来，忙上前扶了把，枕头竖起垫在她身后，“姆妈，问夏讲了，结婚个话必须要有一间朝南额房间。”

褚旭看向姆妈。

褚锦生又羞又恼，“多大年纪了，侬还是介霸道强势，稍微勿如侬个意，就闹得个天翻地覆，弄得大家侪勿得安生。。”

老太太看着他冷笑：“你们兄弟姐妹三个，你最小，你大哥早早牺牲了，你二姐是女孩，前几年又因成分问题，跟我断绝了关系。你是不是觉得，我日后的养老就得靠你，日后余生就得在你手下讨生活了？”

“姆妈，”褚旭在床头坐下，依偎在谢曼凝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您说，这间大屋按阿奶的意思隔开，她和小妹能搬过来住吗？”

老太太：“畜生还知道虎毒不食子呢。你啊，可比老虎毒多了，老二离婚，你不心疼，竟将她的伤疤视为污点……”

“哪能啊，这不阿奶说大屋隔成两间，大嫂又强调他们是老大，住也只能他们住进来，给了我灵感嘛，我不能住，阿奶总可以住进来吧？”

轻咳一声，谢曼凝睁开了眼。

褚锦生对大儿子点点头，看着夫妻俩出了他们住的后衣橱，捞起桌下的大孙子走了，看向小女儿：“侬也回去，夜里留意点侬阿奶，伊年纪大了，脾气大，要是唠叨几句，侬听着就好，覅还嘴……”

小六被这波浪音恶心地搓了搓手臂。

褚锦生瞪儿子，就知道这小子磨磨叽叽没憋啥好屁。果然，在这儿给他等着呢：“这主意，你琢磨蛮久了吧？”

几个孩子均是一怔，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们爹爹。

褚锦生冲闺女摆摆手，赶紧走，一个个没一个省心的。

老大抖开床头叠起的被子给谢曼凝盖上，扶了扶眼镜，轻声道：“夜里要是姆妈有什么不舒服，您叫我。”

“褚锦生——”谢曼凝气得大叫，“侬听听、侬听听，侬姆妈多刻薄，她骂吾畜生！吾是畜生，侬这个当丈夫的是什么？这一屋子的孩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