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天里，这双手她已经不知道濯洗过多少次了，此刻当然是干净得一尘不染。

“借机嘲讽：不过两年前，你还愿意用你手上所有权势作为交换，哀求朕给你一个下嫁柳家大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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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直到如今，我曾经所渴望拥有的一切——亲缘、爱情、自由……良心。”

她的语调漫不经心得没有半点说服力。

“柳孤城，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感受？”

还有大概柳孤城并没有她那么坏。毕竟他是真的不被当人对待，弑父杀兄的理由本来就比她的有理得多。

越

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越长风止不住的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眶却悄悄湿了。

恍恍惚惚之间，她却仿佛看到了上面擦洗不去的鲜血淋漓。

她眨了眨眼，血迹一下子消散，目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冷硬：“而本宫会答。”

“或者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件让我无法舍弃的东西。”

“这张由累累白骨铺成的黄金座……也如是。”

“真怀念你在紫宸殿里给我上课的日子啊。”

嘴里说是悲痛欲绝，一双桃花眼里却是笑意盈盈，哪里有半分近似“悲痛”的感情。

起居舍人匆匆写下，在大刀架颈之下，唯恐落下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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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可惜？”

柳孤城温顺的跪在脚下，轻轻说道：“没有感受。”

“没有感受。”

大概会骄傲的扬起脖颈，在自尊上扳回最后一城。”

柳孤城的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是都已经通通丢弃了么？”

他的答案，却是和她当年的答案一模一样。

“长风啊，你总会明白，这世间的确会有独一无二的东西的。”

可是，在完全封闭的含元殿里，在起居舍人歪歪斜斜的字迹下，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就是从今以后唯一的真相。

“但我其实真的可以不要。”

“在昭阳亲手杀了他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感受？”

然后他口吐白沫，整个身子开始不受控的抽搐起来。

她怀念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不再看身后如同死人一样的生身父亲。

承元帝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

“毕竟，本宫刚刚死了三位兄长，还有挚爱的夫君，总不能再死一个父亲的吧？”

越长风淡淡问，也没有说是什么可惜，是弑父杀兄可惜，还是功败垂成可惜。`

她居高临下的，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被困在龙椅里的男人：“本宫已经学会了一个道理，这天下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永远也不可能被取代的。”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裙上皱褶，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永别了，父皇。”

“到你明白了的时候，就不能再像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

越长风终于看到他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唯一的不同是，越长风踩着父兄的尸骨成功了，而柳孤城踩着父兄的尸骨失败了。

“如果你还能给我上最后一课，大概会以一个见惯风浪的父亲对着心高气傲的女儿的语境，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越长风顿了顿，然后扬声，显然是说给角落里的起居舍人：“太子之位可以给父皇唯一剩下的儿子，本宫要南境三十郡作为补偿，以及全权处理政事的辅政之名以作安慰，那就够了。”

“放心，你现在还死不了。”越长风轻轻一笑。“本宫还需要你多活两年。”

越长风搬过一张凳子在黄金座前悠悠坐下，若非殿中一片肃杀的气氛，以及承元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此情此景就像从前小女孩在父亲面前承欢膝下，面对面的推心置腹、促膝长谈。

“成王败寇，并不可惜。”

像是在给起居舍人把这段并不存在的对话记下来的时间一样，越长风止住了话，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如玉的手。

越长风打了一个眼色，陆行舟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穷途末路的帝王口中，捏着他的鼻子逼他服下。

长风靠着椅背，问出了那个在六年前承元帝并没有真正问过，只存在于她臆想之中的问题。

她歪着头支着腮帮，就像从前的小女孩那样纯真无辜的与他对视：“不过，本宫丧兄丧夫，现在悲痛欲绝，父皇也应该给些安慰的吧？”

“男人如是，储君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