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妈妈仔细瞧她，柔声道：“夫人还在生都督的气？”

替商月楹擦干发丝，荣妈妈复又叫婢女将晚膳撤了下去，便说是听她的，温在小厨房，夜里若是觉着饿，再吃也不迟。

薛知安吃完一块胡饼，复又摸了帕子擦拭手指，饮罢杯中热茶，起身作揖，“近日有些火气，我还要去坊市买碗绿豆汤喝，兄长，我就先走了。”

元青侯在一旁，答道：“大人。”

书房的门甫一关紧，薛瞻反剪两条胳膊，整个人陷进阴影里，“说吧。”

末了，又补充道：“多做些她爱吃的。”

“咔哒。”

薛知安如往常一般摸了块胡饼啃，“不枉我打听，四皇子失了兵马司，傅从章那厮昨夜召去三皇子党羽，齐聚锦绣楼后的暗房，劝三皇子趁火打劫，好就此将四皇子踩下去。”

薛瞻倏而出声，“元青。”

荣妈妈端着晚膳推门而入时，商月楹方从浴房出来，发丝尚还淌着水滴。

熟料薛瞻只伸手不轻不重敲击书案，答道：“不必。”

春桃与秋雨替她留了明角灯，铺好床，携手退了出去。

薛瞻：“她还生着气，今日外出一日，想必不愿再与我一同用晚膳，吩咐下去，将晚膳送去花韵阁。”

有时就是这般，哪怕白日过得再充实，倘若心内藏了事，夜里只需稍稍静下来，便说又会想起。

顿了顿，他又道：“兄长，薛砚明也在那间暗房里，他借谭勉的关系攀上戚家，又成功跻身三皇子幕僚，是不是再教训他一顿？”

虽也是情爱，却多了几丝阴森，几分吊诡。

元澄牵着马发怵，见薛瞻旋身进府，忙牵了马往马厩去。

这声响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商月楹一霎绷紧身子，不知为何，早先看过的志怪本子，那上头的描述，竟不自觉在她脑内浮浮沉沉。

子时的梆子敲了几下，商月楹难能又烦躁翻了个身，背对着罗帐，将整张脸朝着里头，一双眼乌溜溜转着，哪有半分睡意。

“兄长，”他狐疑道：“你与嫂嫂吵架了？”

门。

荣妈妈吩咐秋雨与旁的婢女摆碗筷，忙接了春桃手里的帕子替她擦拭水珠，“夫人，今夜便在屋中用晚膳罢？大人吩咐厨屋那边做了许多夫人爱吃的菜哩！”

匆匆翻罢两页，瞧后头都是些一般无二的情节，商月楹轻叹一声，踏着绣鞋下床，又喝了几口冷茶，遂吹灭明角灯，往帐内滚去。

元青应声，遂转身离去。

“兄长的意思是，如今除开二皇子四皇子，只三皇子与五皇子尚还运筹帷幄，三皇子若想得兄长相助，势必会啃下薛砚明这块肉骨头，”薛知安顺势分析，“而五皇子他蛰伏许久，若真想要兄长的骁骑营，势必要在兄长面前暴露自己，自己找上门来。”

薛瞻：“所以，薛砚明误打误撞，如今倒是块肉骨头了。”

商月楹摸了一册新买的话本，旋身膝行上榻，跪趴在榻上看里头的志怪故事。

荣妈妈不便再说，只想着回头叮嘱两个婢女，多在都督来时劝一劝，想着法子叫小夫妻两个莫要产生隔阂。

商月楹觉着大约是夜间起了风，窗户没掩紧。

商月楹从镜中瞧桌上的晚膳，半晌，才道：“妈妈，叫她们撤了吧，若我晚些饿了再吃，这会实在是没心情用膳。”

薛瞻扫量一眼他满嘴的油，自顾斟上一杯热茶递过去，寥寥几句将二皇子在那场秋狩上的动作说了。

岂料西墙传来声响。

“没，”商月楹撇撇唇，掰着手指摆弄，“我哪敢生他的气。”

薛知安：“为何？兄长，你不是最不喜薛家子弟去淌浑水么？”

她先前回花韵阁时，进这寝屋，好似是与秋雨提过一嘴，叫她将窗户都推开半指透透气。

薛知安：“”

说是没生气，听这语气倒气极了。

薛瞻瞥一眼元澄，淡声道：“没，先随我去书房。”

要么说这写话本子的人是高手呢，志怪本里全是些女鬼配书生，男鬼配小姐的故事。

薛瞻点点头，“且看吧，看看是三皇子的动作快，还是五皇子有更好的锦囊妙计。”

送走薛知安，

薛知安险些一口胡饼没咽下去，忙接了热茶狂饮，半晌才惊诧出声，“天爷，这样隐秘之事，陛下若晓得了，五皇子岂非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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