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抬脚踹向瘦狗腰腹，辱骂之词不堪入耳。

直到老汉重新驾着牛车到他面前，问他为何这般。

他安静听着沈妄川所言，明白自己为何会瞧见两人从十三间楼出来。

对方手中还拿着一条拭发的微湿布巾。

等了一阵，他再次看去，已没了两人踪影。

袅袅热气，弥漫开来。

院中遍植绿竹，竹树高茂有之，依着假山低矮一丛有之，晚风过时，沙沙作响。

巷口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一条瘦狗鼻子贴地走过他身侧，往巷口去，不慎绊了某个壮硕行人。

谢景明依旧站着，怔怔看阿玉呆过的那片地方，心里想，不知她有没有吃上最爱吃的酥山。

她让齐光开始赶车回去。

沈妄川站在原地，目送车马出得朱雀门，才抬步向东走去。

他说的，是对方今日失态追车的事情。

春日尚且寒凉，却是不能多吃，免得闹肚子。

他又将茶壶递给长文，让他去厨房添茶。

时辰还早，街巷灯火通明，行人如流水汹涌。

谢景明接过长文送来的热茶，注入茶杯中。

谢景明眼神一动：“你怎么会在马车上？”

他抬起眸子，顺着青绿草地一路向前看，对上那个穿着木屐，袍衫散发，浑身裹在一团轻薄雾气中的人。

沈妄川跟着进去，毫不客气往炕案坐下，凉气瞬间从尾椎骨透到头顶。

走到一处小巷口时，脚步一转，于人流中脱离。

沈妄川抬起下巴指了指书房，他并不想在此吹着寒风叙话。

冷茶。

既然这样说，洛怀珠也就不客气了。

他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对谢景明说清楚。

苏幕遮

“不了。”沈妄川重新把狐裘掩上，“我于她而言，本就不重要，没必要特意说这事儿。”

谢景明抓住他冰凉瘦削的手，塞上一杯放得温热的茶，又推回去：“认真听着。”

沈妄川推开长文、长武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朝散着发也瞧不出半点慵懒的谢景明一笑。

他专走道路一侧，站在灯火背后徐行。

他才摇头：“没什么，认错人罢了。”

谢景明看着那一圈破洞，轻笑出声：“你没说自己身份？”

他入了巷，短短跑几步，踩着巷中秽物筐，一跃而起，攀住墙头，翻身落了下去。

“给沈郎君盖上。”谢景明端正跪坐到对面，伸手摸了摸案上茶壶。

“被三娘子挟持住。”沈妄川撩起自己的狐裘，将腰间一圈破洞露出来，“瞧瞧她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他将迈出的脚步收回，转身进入院子。

此时，长文已将毯子拿来。

谢景明没理会他，问方才的问题：“你怎么会在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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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不知他身份，以为他是普通农人，将他带入城后，便驾车归家去。

在阿玉抬眼看过来时，他紧贴着门站定不动，没让对方看见他。

眼眸低垂，古井无波。

庭院漆寂。

回到侧门小巷，正瞧见阿玉和阿川从十三间楼出来。

他正想向前，瘦狗却忙不迭夹紧尾巴，贴着墙逃跑，不知去向。

他没忍住连咳几下，被寒气冻得脸色愈发惨无人色。

“景明。”沈妄川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有没有在听？”

沈妄川呵出一口气，搓热手塞回自己的狐裘里：“你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夕照即将收尽余晖时，他指尖没能抠住马车厢壁，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杏眸远去。

双脚刚碰到地面，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有两把剑交叉横在他脖子上。

谢景明点头，吩咐长文去卧房拿张毯子过来，便抬脚往书房走去。

很难能瞧出，这具残破身躯，也会有这般利落身手。

行人朝墙角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也离去。

他站在灰尘扬起的土路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一个人沿着保康门街，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还能走动？”

仅有书房透出来的一点萤萤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