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的脸庞染上冷峻，“今日，我便在此地，依法行事，判你杖七十！”

光是那独特的清峻轮廓, 便惹来不少学子青眼。加之这方砚台的石纹，恰好与《木石图》上蜗牛一样的石头纹路契合, 更是显其独一无二。

盖因此方砚台价格实在昂贵，大家便只是欣赏几番，并无人出手。

轻翰烟华门前, 也围了一群人。

洛怀珠朝阿浮伸手，接过砚台端详。

倘若皇亲敢阻拦，谢景明怕是一样照打无误。

铺兵看了一眼司里的巡铺长，得到了一个闭着眼睛的艰难点头。

“啊——”

他们底层差役，也没法子，只得照办。

长文长武马上去搬条凳，让铺兵将右边掌柜压到凳子上。

铺子的窗敞开, 清晨明媚的光从窗台跃进来, 在她银线暗绣的裙摆下微微跃动，一片流光溢彩, 映照到那张白皙清润的脸蛋上。

“正是。”洛怀珠向前几步, “不知这位郎君遇上了什么问题，为何在此大发雷霆？”

他心里定然清楚，却依旧这般做法。

齐光和既明挤出来一条路，让洛怀珠走进去。

如同浮光跃金水面上, 随风摇曳的冷荷。

谢景明的眼神随之移动，没入窄巷。

丢砚台的纨绔郎君不耐烦回头, 在瞧见端庄站于门口间的洛怀珠时，脸色稍稍转晴。

怕待会儿压不住人，他们将结绑得死紧。

清平乐

铺兵都有些犹豫了。

他吼得厉害，挣扎也厉害。

当今圣上，绝不会怪罪于他，反会借此削弱皇亲势力。

洛怀珠漆黑透亮的眼眸，波光微微晃动。

只是对方这般行事，等到新政步上正轨，他便会成为天子弃掷出来，以安民心与臣心的一把染血刀具。

慢慢地，随着衙差数到四十九，右边掌柜已经昏死过去。

阿浮快快向前两步, 抬手将砚台抓在手中：“谁在闹事！”

谢景明一甩袖袍，兜起清风将日光洒落的金辉搅碎，浮尘跃动。

直到纨绔郎君到来，一眼就瞧上了，说要包起来，一百五十贯2眼也不眨就让随从掏出来。

“如今不就是了么？”洛怀珠眼也不眨看着那个站在旭阳中，满脸病色也眉目刚严的青年，“更何况，他今日若是不狠，侵街令此后便会形同虚设。现下这么一闹，政令定会下达无阻。”

府尹抹了一把脸，朝后头的衙差喝道：“还不快去，杖责之事还要本府亲自动手不成？”

谢景明看向京兆府府尹身后的衙差，再将视线转到府尹那张满是油光的脸上，无声冷看。

惨叫啕哭声响彻麦秸巷。

毕竟，他连傅侍中的小舅子都打了，还有谁不能打。

“不要！不要！”右边掌柜撕心裂肺喊叫起来，“我是傅侍中的小舅子，你们谁敢动我！谁敢！”

便在此时，砚铺的伙计满脸急色跑来：“娘子，有人、有人来砸场子！”

“什么？！”阿浮从基石上跳下，扶住洛怀珠，“娘子，我们先回去看看情况。”

一直没作声的街道司街使和都水监使者对视一眼，继续默不作声，只作壁上观。

人群也从喧嚣到不忍看，再到心惊胆战。

谢景明心中了然。

“来人，垫下桐油布，在此行刑！教诸位看看，何为‘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免’！4陛下明目在前，岂容底下污浊。”

人刚踏进店铺，便迎面飞来一方砚台。

左右两位衙差麻利将手中佩刀交给其他衙差，上前接过铺兵从他们府衙借的杖，高高举起打在右边掌柜肉臀上。

静默人群之中，一朵由新鲜丁香花拼成的蔷薇动了起来。

如今。

此砚台乃是端砚，石质温润如玉, 细致紧密，摸上去却滑嫩，犹如上好的绢丝一般。

砚台背后多了一条长长的裂缝，仿佛稍稍用力一些，便能将此砚碎成两块。

砚台四周, 以深刀镂雕的工艺, 刻画出了前人《木石图》1的模样，以砚台磨墨的部分本身为怪石，四周延绵的部分为伸展出去的枯木。

纨绔郎君斜乜着眼，声音不屑：“你便是这铺子的东家？”

洛怀珠转身：“走。”

皇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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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浮抱紧柱子，皱眉道：“他这样做，就不怕全城的百姓都惧怕他，背后说他是酷吏吗？”

纨绔郎君冷哼一声，朝阿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不妨先看看那小丫头手中的砚台, 再与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