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朝眼前的二人淡然道。
她淡然一笑。
她那张兰蕙和雅的脸不怒自威,让林章安不自觉噤声,她从前一贯乖巧柔弱,顺从他,讨好他,遇到事情哭哭啼啼,但绝不是此刻这般令人畏惧,她那双眸子,心机深沉,他好像从未看透她。
她一直都是如此,只是父亲从未关注过她,只是父亲从不知道。
“父亲,林家出了太多皇后,您如今又是宰相,您当陛下不会忌惮吗,您自己好生想想。”
“不可。”姜芙道:“那张竹允虽年纪轻轻当上尚书,可他是寒门之士,背后无权无势,家中只有一瘫痪老母,还有个死了多年的前妻,我婉婉高贵,怎能嫁给这种人。”
她转头,外面的天泛着死鱼白,风大了灌入她的袖子,她往外走去。
她不紧不慢道:“本宫明日就让祁王上奏给陛下,赐婚阿姐和张大人。”
林章安一拍桌子,“逆女,你是在威胁我这个父亲吗?”
林惊雨微微侧头,昏暗的光勾勒她的侧脸,她黑沉的眸子毫无从前的柔弱乞怜之色,而迸发的是冷冽的锋芒。
“威胁?”林惊雨冷声一笑,“本宫如今是祁王妃,何须威胁?本宫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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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雨理了理袖子,“权衡利弊之下,林琼玉现在只能嫁给张竹允。”
林惊雨往外走,才出门一转就碰见郑小娘,她鬼鬼祟祟,看见林惊雨心虚一笑,“你……你出来了。”
郑小娘捏着帕子,打死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诶呀,我这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寻你,你这白眼狼也真是的,回了家怎么不先回翠柳院寻阿娘,反倒先来这了。”
“不了,我不饿,我先回去了。”
憎恶这个家,憎恶这里每一个人,以及最恨您这个父亲。
他道:“你变了。”
姜芙呆滞,捏着帕子紧锁着眉,她不敢保证。
“望二老深思熟虑,我好言相劝到这,日后林府不管怎么样,林琼玉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林章安忽然叫住她,这是父亲第一次唤她的小名,他声线苍老。
郑小娘一听,笑道:“母女连心,我就知你饿了,走,先回去把我炖的那只鸡吃了。
“我是来商量林琼玉的婚事,我去你那能商量什么。”
“妉妉。”
“母亲,如今安王压迫,朝中之人,敢违抗安王娶阿姐之人,怕是只有张大人了,还是说母亲也想让林琼玉嫁给安王,是呀,如此却能配得上林琼玉的身份,可是,且不说安王心狠手辣,亲自处决发妻,就说安王满院妾室,侧妃的儿子都有三岁,听闻那侧室嚣张跋扈,如此一个后宅,阿姐这般单纯一个人,就算此刻有林府在,安王尚不会苛待她,但母亲能保证,林府能保她一辈子吗?”
语罢,她的肚子不争气叫了一声,来时未吃饭,眼下确实饿了。
他唯一赐予的是林惊雨这个名字。
那她偏当那场惊雨,扰他不得安宁。
林惊雨蹙了蹙眉,“你偷听?”
萧沂时常问她偷听的毛病跟谁学的,她现在想想大抵是跟郑小娘学的。
可说完林惊雨一顿,忘了,郑小娘才是林琼玉亲娘,林琼玉的婚姻大事,她确实可以插一脚。
一场惊扰他美梦的雨。
“父亲,我没有变,我一直都是如此。”
可恨,而又可笑。
虚伪的外皮,质疑他,忤逆他。
一直都是如此。
“我就知你这个白眼狼回来不是来寻我的,亏我来时还吩咐人给你炖了只你爱吃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