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快速垂下眼眸,短暂地平息了片刻,又重新抬眸看向眼前人。
他沉默了良久,道:“回屋换身干净衣服,好生歇着吧。”
故,四肢绵软无力,竟还是挪不动那酒杯。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手却都双双停在酒杯上,谁也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来人正是元晦。
元晦淡淡道,五指一拢,没怎么费力地将酒杯从墨玉笙手中抽离,仰头喝尽。
十日前,他分明还是个滴酒不沾的毛头小子,作死喝上一口都会被呛得面红耳赤泪眼婆娑。
墨玉笙有些不悦了。
他于是以退为进,柔声哄道:“再容我喝一杯,就一杯,喝完就让你向那慕容碎嘴去交差。”
这本是句稀松平常的话,墨玉笙不知怎得就觉得眼眶有些温热,他于是迅速垂下头,低声道:“酒已入杯,又岂可暴殄天物。”
如今烈酒入喉,竟在他脸上再激不起半点波澜。
撇开他狼狈的外形不谈,他的气质倒是更为沉郁寡淡了。
那人,依旧不为所动。
他的背脊依旧挺拔如松,却不再似二十岁的劲拔,更像是岁月沉淀后的苍劲。
墨玉笙心道:“东葵那小崽子,怕是被逼急了。”
不过短短十日,他变了不少。
身后传来元晦的声音。
但这次,许是被酒精麻痹,他却没能控制好面皮,让心底的情绪露了行迹。
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墨玉笙有心想拉过元晦细细询问一番,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那个脸面。
像是孤寂了许久,沉寂在昏暗角落里的尘埃;又像是守着寂寂严冬,望着一池寒冷,孤独立在江北的树桩。
最终,还是元晦率先开口道:“师父,喝酒伤身。”
风过无声,花落有痕。
“师父……”
青丝凌乱,衣衫褴褛,咋一看还以为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要饭的。
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酒劲上头,让他踉跄了几步,他定了定神,转身朝着厢房走去。
“我替你。”
他于是缓缓抬眸,看向那人,面上是刻意流露出来的慵懒笑意,配着一双泛着酒气显得缱绻迷离的眸子,效果绝佳,便是慕容羽本尊到来,怕也是得没底线的退让,搞不好还得主动给他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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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笙愕然。
只是,这份刻意营造的松弛,在看清来人脸颊时,倏地消散殆尽。
墨玉笙回过头。
墨玉笙惯常藏匿自己的情绪,哪怕心底波涛汹涌,他面上也总是一副水波不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