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枝叶摇摆的沙沙声。

“比起我断裂的经脉，你一直都更在意我身上的天雷之伤。”她喃喃，“你早就知道我的经脉有救，我成不了一个废人。”

笼罩于魔渊之上的雾气被连亭出手搅散，圆月之光洒落在深渊。

“我其实一直都很怕痛，我还怕苦怕累，每天都想躺着不起床。”她声音有些低，“知道自己经脉毁了，做不成修士的那刻，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当这眼泉摆在我面前时，我竟然犹豫了。”

“不。”连亭沉眸，有些执拗，“我不放。”

她听见他低哑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固执。

“往生泉可重塑筋骨经脉，但有代价。”

“剜心蚀骨，抽筋扒皮不可述其一。”

“我一直在犹豫。”他下巴蹭了蹭晏青棠的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我总觉得我不该替你做决定。”

“到了。”她听见连亭说。

“这、这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泉。

许久，她才自唇间挤出几个字，嗓音竟也有几分沙哑：“那你会放我离开吗。”

按道理讲，那种程度的自爆根本无法精准的控制范围，现在看来，当时凝聚起的灵气不禁震碎了灵根，很可能也震断了他的经脉。

雾气再次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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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在幻境中亲眼看见连亭自爆灵根。

“我想试试。”晏青棠说。

纵然她现在无法动用灵力，但好歹也是化神境的躯体，竟然也无法抗住这股寒意，若是没有连亭在身边，怕是只有一个被冻死的结局。

晏青棠的心蓦地沉了下来。

“我就知道。”他忽然捂住了眼，“你哪里是怕痛怕苦又怕累，你从来都只怕自己救不下其他人。”

晏青棠顿时一默。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

也几乎是同时，晏青棠感觉周遭温度骤降，她眉宇间很快被染上了一层冰霜，唇色都隐隐泛青，直到整个人被连亭抱在怀中，状态才稍微好了些许。

是这些树的枝叶为它们挡下了暴戾的罡风，才叫它们得以存活。

他的师姐应该是一个自由的人。

连亭嗯了一声。

她还没有找到盗挖灵根的凶手，她也没亲眼看着青山宗踏过覆灭的节点，她还想……不让连亭手染血腥。

“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经脉寸断。”

良久，她才开口。

可他依旧成为了渡劫境。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那这之后，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但他神情并不见松快，反而更沉了几分。

晏青棠猛地抬头看向他。

黑暗中，晏青棠看不见连亭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微微用力的双手，几乎要箍的她喘不过气来。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她一直不敢提起，总觉得有些冒犯的事。

晏青棠的目光看向那冷蓝色的水面。

她牙关打颤，努力靠近周遭唯一的热源，吐字都有些含糊不清。

连亭揽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几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除了呼啸的风声，晏青棠还听见了些其他的声音。

那是极漂亮的冷蓝色，倒映着悬于云端的月，微光粼粼的湖面时不时还溅点星光。

离开他，回到那个永远都是生机勃勃的、她自己真正的家。

踏过陡峭的山路，再往里走，空气渐渐湿润了起来，又转过身前石壁，眼前蓦地开阔。

眼前出现了一座矮山，出乎意料的，在魔渊这种鸟不拉屎的荒芜之地，这座山居然格外的郁郁青青，枯树逢春成山林，偶尔还能听见鸟鸣声。

“这是往生泉。”连亭垂头，拭去她睫毛上的霜花，“是自魔渊地髓深处，生出的一眼泉。”

晏青棠没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