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站起身。

当薄言落后的时候，家里的白石庭院是他的刑场，所有佣人都会奉命站在一旁。观看他父亲对他，一个金字塔尖端的话事人对待一个贵公子的训诫。

落地窗下光亮大盛，连云层流动的影子都无比清晰。

江柏川啧了声：“小乔——”

“我比我的朋友还要粗鲁。”

乔谅总是适合居高临下看人的。

薄言捂住胸口猛栽在沙发上，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连背部都撕裂般的疼痛。

乔谅摘掉墨镜。

“你希望我怎么补偿你？”

“你的朋友有些太粗鲁了。”薄言轻声道。

他毫无征兆地后退半步，抬腿。

他的手漂亮，指甲修剪干净，疏朗骨骼线条清晰。

高层风大，绿植的影子在风中闪烁摇曳着落在薄言的腿边。他耳朵里都发出细微长鸣，空空地发热。

连俊雅温柔的样子都快维持不下去，怒气迅速点燃他的眉眼，“乔谅！”

他心底有了微妙的惬意和失望，尤其是在江柏川的目光从背后投射过来的时候，惬意感则越发加剧。

乔谅微眯着眼，轻声笑起来。

被感情玩得神魂颠倒的上等人，全部都是废物的酒囊饭袋。权势落在他们的手里真是可惜。

乔谅扯了下嘴角。是啊，他就是两头骗，那怎么了。

“砰——！”

那双眼睛也好看，阳光让睫毛有了蛾翅般的颜色，泪痣像一滴挂在蛛丝上的露水。

好像背地里那些包围他的舆论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薄言呼吸急促了下，显然理解为乔谅的示好。

他说：“我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公平的竞争。孟烬输给你，我也毫无怨言。这样的良性竞争很有意思，是我们双方的一种促进和交流，你不觉得吗？”

公平？

乔谅眉眼清寒，发丝晃动回归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做过。

一边觉得乔谅不具备俯视他的资本，也渴望将乔谅从高塔上拉下来；一边又觉得，现在这幅表情才更适合乔谅。

黑发黑眸的青年头颅略低，黑眼珠里像藏着一口冰冷不见底的深潭。

这种人，他肯说好话都得过一遍心里的难关，这两人都是相差无几臭味相投的恶心的人，就该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不是吗？

“是分开太久，让你忘了。”

比起痛，更令他愤怒的是那些怜悯不忍又或者看好戏的眼神，那些眼神让他面门火热麻木，抬不起头。

乔谅轻嗤。

鞭子是马术鞭。硬挺漆黑，一下下抽在他的身上。剧痛如同雷霆闪电，上一轮剧痛尚未缓解，下一轮又重新开始。

他急喘，额角青筋暴起，像虾米一样躬身，疼痛让他的脸孔浮上一层红色，喉咙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薄言的心情就是这样。

却被乔谅用力一下按了回去。

他又说：“当然，你如果觉得不适，要我收手，也只需要和我说一句就好。”

他看着薄言的脸，墨镜下眯起的眼眸看不清晰，似乎被光照到，绽起微微的熠亮。

冰冷的墨镜腿抵在薄言的下颌，挑着他的下巴左右挪动，低声问：“疼吗？”

他说。

“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有我和你母亲那样优秀的基因，你竟然还会输给别人。耻辱，奇耻大辱！”

他看不起眼前的人，虚伪攀附别人的权利又带着蔑视，不知道自己无情轻蔑的视线都会让别人心脏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狠狠踹到薄言的下腹。

他的傲气从骨头缝隙和每一根睫毛里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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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响和江柏川的愕然中，沙发都在大力移位。

乔谅手里的墨镜随手扔到一边，轻言细语，“那你也应该知道。”

乔谅的脸上侧边映着一层光晕，让他矜贵脸孔显得神圣极了，发丝的吹动都仿佛有自己的规律。

“我们悉心栽培你，养育你，是为了得到一个能力出众的继承人。”

这些情绪，让他不再在意乔谅略显轻佻的动作。

暴力会让薄言感受到非同一般的屈辱。毕竟他的年少时期，正是从这样扭曲的暴力和大庭广众之下的侮辱长大的。

“真抱歉，他是为我出头。但对你造成这样的伤害还是不应该。我应该为他对你的粗鲁道歉。”

嘴角勾翘的一点笑意微妙，恶劣戏谑，不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