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盖住了萧子衿的眼，还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季远之在他耳侧低声道：“阿楠，若要哭就哭出来吧。”

世事从来不由人。

这不光是对于其他将士的不负责，更是对战亡之人的亵渎。

他在城楼上远远望着对方的尸身，脚下就像灌了铅，连带着午后看十三部落长老送来的暗信时都心不在焉。

邱莹抓耳挠腮地坐在位置上，急得恨不得站起来抢了信自己看，眼巴巴问：“王爷，那群狗日的写了啥？”

“可我们物资要撑不住了。”萧子衿沉声道。

邱莹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也沉默了。

听萧子衿这么问，他倒是眼睛一亮，踌躇满志地挺起了胸膛：“我要将元国的风俗习惯带回十三部落，让族人们慢慢接受，慢慢融入！”

“和谈？”邱莹将信纸拍在桌上，豁然起身，大声怒道，“谁给他们的脸？这会儿知道和谈了？”

容归惨笑一下：“是啊，你们也是我的兄弟。若可以，我也不希望和你走到今日，萧兄。只是如今，说什么都太迟。”

可最终什么都没能改变，反而搭上了自己的命。

只是到底不甘心。

萧子衿本想将容归尸身收殓安葬，却碍于他是十三部落的人，又身份地位不凡，迟迟不敢动。

“王爷？你不会真准备和谈吧？他们连荆州都不准备送还给我们！”

萧子衿没做声。

萧子衿闷声问：“我和沉舟不也是你的兄弟吗？”

他死了。

初识那年，他曾问过容归怎么会来元国。

彼时容归的官话还没那么好，偶尔说急了，官话里就忍不住带了十三部落的方言，初来乍到，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他错了，可他是我的兄弟。”

确实，如今的物资撑不了多久，没人比盘点的她更加清楚。

他曾希望终有一天两国不再互相仇视，彼此敌对。

厮杀声逐渐停了，这场战事最终以穗州的收复为结局。

他安静地仰头看着天空，断断续续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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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战争真的有赢家吗？”

喃喃着艰难抬头看向走到他旁边的萧子衿，瞳孔散扩，惨白的唇上鲜血点点。

他的眼睛还睁着，却没有了光。

萧子衿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只摸到了一片冰冷冷的空气。

萧子衿回神一目三行地看完，给邱莹递了过去：“自己看吧。”

萧子衿死死咬住牙关，连眼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就忍不住落了泪。